沉晏星河小说大结局_陆沉舟沈清晏最新篇阅览

[沉晏星河]电子书_「陆沉舟沈清晏」小说免费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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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撕碎在同一个夜晚,又在彼此眼中认领了重生的火焰。这一次,假千金与真少爷的联盟,不止要颠覆豪门,更要亲手定义下一个时代的规则——以爱为刃,以信为甲,在废墟上建造不可摧毁的星河帝国。”

作者:赚钱养家的社畜 类型: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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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简介

小说沉晏星河中的主角人物有陆沉舟沈清晏,这是一本女频悬疑风格的小说,由作者赚钱养家的社畜编写,这本书文笔极佳,跌宕起伏,沉晏星河主要介绍的是:宴会厅的喧嚣像潮水一样退去。沈清晏跟在管家陈伯身后,穿过那道连接主宅与西翼的长廊。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规律而空洞的“嗒、嗒”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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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的喧嚣像潮水一样退去。

沈清晏跟在管家陈伯身后,穿过那道连接主宅与西翼的长廊。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规律而空洞的“嗒、嗒”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这声音她很熟悉——过去二十年,她无数次走过这条走廊,从西翼的公主套房去主宅餐厅吃饭、去琴房练琴、去会客厅见客。

但这一次,方向反了。

她是从主宅,往西翼走。

不是回公主套房,是去新的“房间”。

陈伯走在她前面半步,背脊挺得笔直,步伐一丝不苟。这个在陆家服务了三十年的老管家,此刻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职业化的、近乎冷漠的平静。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在转角处微微侧身,伸手示意方向。

像在引渡一件需要重新归位的物品。

沈清晏没有试图搭话。她知道陈伯的立场——他是陆家的管家,忠于陆家,忠于陆振雄。过去那些年对她的恭敬和照顾,是因为她是“陆小姐”。现在她不是了,那些恭敬自然也该收回。

很合理。

就像她现在身上这件雾霾蓝的礼服裙,也该被脱下了——它太昂贵,太精致,太符合“陆家千金”的身份。从明天起,她该穿回属于“沈清晏”的衣服。

如果她还有的话。

走廊两侧的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墙上挂着的那些油画在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沈清晏的目光掠过那些熟悉的画面:印象派的睡莲,古典主义的肖像,抽象派的色块……每一幅都价值不菲,每一幅都记录着陆家百年积累的财富和品味。

其中有一幅莫迪里阿尼的女人肖像,长长的脖颈,杏仁状的眼睛没有瞳孔,空洞地望向远方。那是她十五岁时,陆母带她去巴黎拍卖会拍下的。“清晏,你看,”陆母当时指着画说,“真正的美,是有残缺的。”

现在想来,那句话或许有另一层意思。

真正的“陆家女儿”,也该是有残缺的——比如,没有陆家血脉这个“残缺”。

沈清晏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走到西翼尽头,陈伯在一扇门前停下。

不是公主套房那扇雕着繁复玫瑰花纹的橡木门,而是一扇普通的、漆成米白色的门。门把手是简单的金属圆球,上面甚至有些细微的划痕。这扇门她以前很少注意——它通常关着,后面应该是储物间或者备用客房。

“沈小姐,”陈伯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这是夫人安排的房间。您的物品已经搬过来了,都整理在箱子里,需要您自己归置。”

他推开门,侧身让开。

房间很小。

大概只有公主套房的四分之一大。一张单人床靠墙放着,铺着素色的棉布床单——不是她惯用的真丝。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简易衣柜,门半开着,能看见里面挂着的几件衣服,都是她平时不太穿的、款式简单的常服。

没有梳妆台。没有落地镜。没有阳台。

窗户倒是有一扇,但外面是对着后院围墙的,看不见花园,更看不见远处的湖景。

房间角落堆着四个大纸箱,封口已经拆开,能看见里面露出的物品边缘:书籍,相框,首饰盒,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儿。那是她过去二十年的生活,被粗暴地塞进纸箱,像处理一堆不再需要的杂物。

沈清晏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她闻到了房间里的气味——淡淡的樟脑球味,混合着久未住人的灰尘气息。这和公主套房常年飘散的白茶香薰完全不同。

“浴室在走廊尽头,公用。”陈伯继续说,语速平缓,像在背诵注意事项,“早餐时间是七点到八点半,在主宅餐厅。午餐和晚餐……夫人说,您如果需要,可以自己在小厨房做,或者让佣人送过来。佣人房那边有微波炉。”

他说得很清楚。

也很残酷。

沈清晏听懂了潜台词:你不再是这个家的小姐了。不能再用主宅的大浴室,不能再去主餐厅和主人一起用餐,不能随时叫佣人伺候。你被降级了,从“家人”降到“客人”,甚至可能连“客人”都不如——客人至少不会被安排住储物间改的房间。

“谢谢陈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我知道了。”

陈伯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有一闪而过的怜悯,但很快被职业性的冷漠覆盖。他微微颔首:“那么,您早点休息。明天……可能需要您去见一趟夫人,有些手续要办。”

手续。

大概是解除收养关系的法律文件,财产分割协议,还有她名下那些陆家给的资产——车,珠宝,信用卡副卡——的归还流程。

“好的。”沈清晏说。

陈伯又站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转身离开了。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西翼的转角处。

沈清晏这才走进房间,关上门。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把整个世界隔在外面。

她背靠着门板,站了很久。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能听见血液在耳中流动的声音,能听见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宴会结束后宾客们陆续离开的汽车引擎声。

她缓缓滑坐到地上。

地毯很薄,粗糙的纤维摩擦着丝袜。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这双手做过很多事:弹过钢琴,画过油画,插过花,泡过茶,也在无数个深夜偷偷记录过那些不能见光的秘密。

现在,这双手空空如也。

没有珍珠戒指,没有钻石手链,没有那些象征着“陆家千金”身份的昂贵饰品——在离开宴会厅前,陆母已经让她摘下来了。那些东西都被收走了,装在一个丝绒布袋里,陈伯说会“妥善保管”。

妥善保管。

意思是:暂时放在陆家的保险柜里,等她彻底离开时再“归还”——或者,根本不会归还。

沈清晏忽然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在空荡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她想起前世,她死后,那些珠宝首饰大概也是这样被“妥善保管”的。陆母可能会挑几件自己留着,剩下的分给其他旁系女孩,或者捐给慈善拍卖会,换一个“大度仁慈”的好名声。

多讽刺。

活着时是装点门面的工具,死后是处理遗物的麻烦。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一片漆黑。后院围墙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不清,墙根下堆着一些杂物:破损的花盆,生锈的园艺工具,还有几袋未拆封的肥料。远处,主宅的方向还亮着灯,隐约能听见笑声和音乐声——宴会后的余兴节目,大概陆沉渊请了乐队继续演奏。

那个真正的陆家少爷,此刻应该在接受众人的祝贺,享受着“认祖归宗”的荣耀。

而假千金,被发配到储物间隔壁的小房间,对着后院围墙发呆。

命运的分水岭,在这一夜画得如此清晰。

沈清晏拉上窗帘。

厚重的布料隔绝了外界最后一点光线,房间里彻底暗下来。她没有开灯,只是摸索着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黑暗中,她的眼睛慢慢适应。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来一线,正好落在书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个相框,倒扣着。她伸手把它翻过来。

照片上是十五岁的她,穿着芭蕾舞裙,在练功房里踮起脚尖。陆母站在旁边,手搭在她肩上,笑容温柔。那是她第一次登台表演《天鹅湖》选段后的合影,陆母亲自去后台拍的。

“我们清晏真美,”陆母当时说,“像个小天鹅。”

小天鹅。

后来她才明白,在天鹅湖的故事里,小天鹅是被诅咒的公主,只有在真爱之吻下才能恢复人形。而她的“诅咒”,是血脉。她的“真爱之吻”,永远等不到。

沈清晏把相框重新扣回去。

不需要了。

这些虚假的温情,这些精心构建的幻象,都不需要了。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脑海中,记忆像被点亮的星图,一帧帧浮现。

不是那些温情的画面,是另外一些东西——

陆振雄书房里那份被撕掉一角的股权转让协议,签名处有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林雪声。

陆沉渊和某个官员在私人会所的密谈,她不小心撞见时,对方慌张藏起的文件袋上印着“绝密”字样。

陆家三叔陆振业的地下酒窖里,那扇隐藏在酒架后的暗门,她十二岁时捉迷藏误入过,里面不是酒,是一排排保险柜。

陆母周雅琴每个月固定日期去的那家私人诊所,主治医生姓赵,诊所的登记簿上,陆母的名字后面总是跟着“心理疏导”四个字。

还有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那些看似随意的对话,那些被佣人私下传的小道消息,那些她在二十年谨小慎微中默默记下的、碎片化的信息。

过去,她收集这些,是因为不安,是因为隐隐觉得这个“家”并不像表面那么光鲜,是因为她需要一些自保的筹码——万一哪天他们不要她了,她至少要知道一些秘密,可以拿来谈判,可以换取一点生存空间。

但她从来没想过,那些筹码最终没能救她。

因为对方根本没给她谈判的机会。

直接让她“意外”身亡了。

沈清晏睁开眼。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前世没用的筹码,这一世,或许可以换一种用法。

她伸手,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这是她的习惯,无论搬到哪个房间,都要先确认抽屉是否空着,是否可以藏东西。

抽屉是空的。

但抽屉底板有些松动。她用手指抠了抠边缘,底板被轻轻掀起来。下面是一个浅浅的夹层,大概两厘米深,空空如也。

很好。

沈清晏把抽屉完全拉出来,伸手在夹层里摸索。指尖触到粗糙的木板,没有异物。她又检查了抽屉背面,也没有。

这个房间以前大概真的是储物间,没人在意这种细节。

她重新装好抽屉,然后起身,走到那堆纸箱前。

第一个箱子里是书籍。大部分是她学生时代的课本和参考资料,还有一些文学作品——简·奥斯汀,勃朗特姐妹,张爱玲。陆母说,女孩子该读这些,培养“优雅的品味”。

沈清晏把书一本本拿出来,在桌上摞好。摞到一半时,她停顿了一下。

最底下那几本不是小说,是笔记本。

厚厚的,硬壳封面,没有标签。她拿起一本,翻开。

里面是手写的笔记,字迹工整清秀,但内容……不是课堂笔记。

是名单。

一页页,一行行,记录了她在各种场合见过的人:姓名,身份,与陆家的关系,性格特点,喜好,甚至一些不经意间透露的隐私或把柄。

第一页第一行:

“王太太(李婉仪),48岁,夫王建国为国土资源局副局长。喜收集翡翠,尤其爱冰种飘花。去年在澳门赌场输掉三百万,用王副局长下属企业公款填补,账目做在‘项目招待费’中。女儿王思琪在英国留学,年花费超百万,资金来源可疑。”

第二行:

“赵氏集团总裁赵明诚,55岁。与陆氏在城南地块开发上有合作。有私生子,现年8岁,养在苏州,母亲是前秘书。此事其妻不知,但陆沉渊知道。”

第三行:

“周雅琴私人医生赵维民,52岁。诊所在滨海路17号。除了心理疏导,还定期给陆母开安眠药和抗焦虑药物。药量逐年增加。疑似掌握陆母某些隐私,诊费远高于市场价。”

……

沈清晏一页页翻过去。

二十本笔记本,记录了至少三百个人。从政商名流到娱乐圈明星,从陆家亲戚到佣人司机,从合作伙伴到竞争对手。每个人的信息都详细得可怕,有些甚至配了手绘的关系图,标注着利益往来和矛盾节点。

这是她过去十年的“功课”。

每当她参加一场宴会,一次茶会,一次家庭聚会,回来后就会把观察到的一切记下来。开始时只是出于无聊,后来变成一种习惯,再后来变成一种病态的安全感——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安全,仿佛这些秘密能成为她的护身符。

现在,这些护身符还在。

沈清晏的手指拂过纸页,指尖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是兴奋。

前世,这些笔记在她死后大概被陆家发现并销毁了。他们不会允许这样的东西流出去。

但这一世,它们还在她手里。

这是她的第一把武器。

她继续翻箱,在第二个箱子的夹层里,找到了另一个东西——一支老式的钢笔。银色的笔身已经有些氧化发黑,但笔帽上的品牌标识还清晰:Parker。

这不是她的笔。

是她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当年她被送到陆家时,襁褓里就放着这支笔。陆母曾说:“你亲生母亲大概是想留个念想给你。”但从来没告诉过她,生母是谁,为什么不要她。

沈清晏拧开笔帽。

笔尖是金的,已经多年没用过,墨囊干涸。但笔杆是中空的,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

她用指甲抠开笔杆尾部的旋盖。

里面是空的。

但她记得,前世在她二十五岁那年——也就是五年后——有一次不小心把笔掉在地上,笔杆裂开一道缝,她才发现中空层里其实藏了东西: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日期和一组数字。

“1998.07.23,HSBC-0382-7765-****”

那时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也没在意。后来笔被佣人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扔了,她也没去找。

现在想来,那可能是一个银行账户。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沈清晏重新拧好笔,握在手心。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

生母的秘密,陆家的秘密,她自己的秘密……所有的线头,都在这一夜重新浮现。

她把笔记本整理好,重新放回箱底,用书本盖住。钢笔则塞进枕头套的夹层里。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夜色依旧深沉。

主宅的灯光已经暗了大半,只有书房和三楼卧室还亮着。陆振雄大概还在处理宴会后的琐事,或者和陆沉渊商量什么。陆母应该已经休息了——她习惯早睡,说熬夜伤皮肤。

而西翼这边,除了她这个房间,其他窗户都是黑的。佣人们早就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工作。

一切都很平静。

但沈清晏知道,平静之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她看见后院围墙的阴影里,似乎有个人影闪了一下。

很快,快到像是错觉。

但她确定看见了。

是巡逻的保安?还是……监视她的人?

沈清晏放下窗帘,退回到房间中央。

她需要尽快和陆沉舟取得联系。

但怎么联系?

他们现在都被严密监控着。她是被发配的假千金,他是刚认回的真少爷,两人表面上没有任何交集的理由。贸然接触,只会引起怀疑。

除非……

沈清晏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叠空白的便签纸上。

除非有合理的借口。

她坐下来,抽出一张纸,拿起一支最普通的圆珠笔。

笔尖悬在纸面上,停顿了几秒。

然后她开始写。

字迹工整,语气得体,完全符合一个刚刚失去身份、不知所措的女孩该有的样子:

“母亲:

今晚辗转难眠,思及二十年养育之恩,心中唯有感激与愧疚。自知身份有碍,不敢再以女儿自居,但您多年教诲,清晏不敢忘怀。

明日若有空,想当面叩谢,并归还一些您早年赠我的书籍笔记。其中多有您批注教导,于我而言是珍宝,但理应物归原主。

另,父亲书房中那套《资治通鉴》,我上月借阅尚未归还,明日一并送回。

望您保重身体。

清晏 敬上”

写完后,她仔细读了两遍。

很好。

理由充分:归还物品,表达感谢,姿态放得足够低。陆母大概率会见她——毕竟做了二十年母女,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而“归还书籍笔记”,就是她的机会。

那些笔记本,她会混在要归还的书籍里,但不会真的交给陆母。她会“不小心”拿错箱子,或者用其他方式,让这些笔记本“合理”地出现在陆沉舟能看到的地方。

至于怎么让陆沉舟看到……

沈清晏想了想,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一个字:

“舟”。

然后她把这张小纸条撕成极细的条,卷起来,塞进那支Parker钢笔的中空层。

如果陆沉舟够聪明,应该能想到检查这支笔。

如果想不到……

那他们的合作,可能也没必要继续了。

沈清晏把给陆母的信折好,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然后她关上台灯,躺到床上。

单人床很硬,床垫薄得能感觉到下面的木板。丝质的礼服裙摩擦着粗糙的床单,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投下的那一道光斑。

前世临死前的画面又一次浮现:燃烧的车厢,循环播放的《致爱丽丝》,还有那场永远下不完的雨。

但这一次,不同了。

她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墙壁很薄,能听见隔壁房间隐约的动静——似乎是佣人在整理东西,搬动箱子的声音,低声交谈的声音。

“……真的搬过来了?”

“是啊,就住这间。以后吃饭都得自己去小厨房了。”

“啧啧,真是……二十年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嘘,小声点。陈管家说了,不许议论。”

声音渐渐低下去。

沈清晏闭上眼睛。

不要了。

是啊,别不要了。

但这一次,是她不要他们了。

主宅三楼的房间,比沈清晏那个储物间隔壁的小房间,大了至少五倍。

陆沉舟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典型的“继承人套房”:卧室,书房,衣帽间,独立浴室,还有一个带落地窗的小客厅。装修是低调的奢华,深色胡桃木家具,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波斯地毯,墙上挂着几幅他叫不出名字但肯定很贵的油画。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雪松香薰——不是他习惯的味道,但大概是陆家认为“适合男性继承人”的气味。

一切都完美。

完美得像酒店套房,或者样板间。

没有个人痕迹,没有生活气息,甚至没有灰尘——显然是被精心打扫过,等待新主人入住。

而这位新主人,是他。

陆沉舟把手中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陆家的后花园,夜色中能看到精心修剪的灌木轮廓,远处的人工湖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更远处,是城市的灯火,连绵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这是陆振雄的世界。

现在,名义上也是他的了。

他抬手,摸了摸玻璃。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玻璃上倒映出他的脸——二十岁的脸,年轻,英俊,但眼睛里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

上辈子,他第一次站在这个房间时,是什么心情?

大概有激动,有惶恐,有对未来不确定的期待,也有对突如其来的财富和地位的晕眩。

现在,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

他知道这间房意味着什么:是笼子,是舞台,是监视他的最佳位置。陆振雄把他安排在这里,不是出于父爱,是为了方便控制——三楼只有两间套房,一间是陆振雄和陆母的主卧,一间就是这个。他住在这里,一举一动都在陆振雄眼皮底下。

陆沉舟转身,走到书桌前。

桌上放着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MacBook Pro顶配。旁边是一个文件夹,他打开,里面是几份文件:陆氏集团的简要介绍,家族成员关系图,还有一份日程表——未来一周,他需要见的人,需要参加的会议,需要学习的“课程”。

日程排得很满。

从明天早上七点开始:早餐后见家族律师,了解继承相关法律;十点见财务顾问,学习资产管理;下午两点参加集团高层例会,作为“旁听生”;晚上还有一场小型家宴,陆振雄要把他正式介绍给几位核心亲戚。

一切都有条不紊,像一场精心编排的入职培训。

陆沉舟翻到日程表最后一页,右下角有一行手写的小字,是陆振雄的笔迹:

“沉舟,既然回来了,就要尽快适应。陆家的儿子,不能给家族丢脸。”

不能丢脸。

这四个字,上辈子像紧箍咒一样箍了他两年。他拼命学习贵族礼仪,学习商业知识,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陆家少爷。他以为只要够努力,够优秀,就能被接纳,被认可。

后来才知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被接纳的资格。

他们只是需要他“存在”一段时间,完成一些过渡,然后就可以“消失”了。

陆沉舟合上文件夹,把它扔回桌上。

然后他走到房间门口,检查门锁。

是高级的电子锁,有密码和指纹两种开锁方式。密码他已经被告知了——陆振雄的生日加“888”。指纹还没录,明天会有人来帮他设置。

他试了试从内部反锁。

可以反锁,但门板上方有一个小小的指示灯,反锁后会亮起红色的光。这意味着,从外面也能知道里面是否反锁了。

隐私?不存在的。

陆沉舟松开手,指示灯熄灭。

他走回房间中央,开始检查。

先是浴室:洗漱用品全是新的,同一个品牌,同一个系列。毛巾很柔软,但印着陆家的家徽。浴缸很大,按摩功能齐全。

衣帽间:衣柜里挂满了衣服,从西装到休闲装,从皮鞋到运动鞋,尺码全部合身——显然有人仔细测量过他的身材数据。标签都还没拆,价格高得惊人。

书房:书架上一半是商业管理类书籍,一半是“贵族修养”读物——什么《绅士的品格》、《欧洲王室礼仪》、《红酒鉴赏指南》。书桌上除了那台电脑,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是陆家的全家福:陆振雄,周雅琴,陆沉渊,还有……一个空着的位置。

空位大概原本是留给某个早夭的孩子,或者,是留给他的。

陆沉舟拿起相框,看了看,又放回去。

最后,他走到床边。

床很大,King Size,铺着深灰色的真丝床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遥控器,他按了一下,窗帘自动合拢,把窗外的夜色彻底隔绝。

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灯昏暗的光。

陆沉舟坐到床上,床垫柔软得让人陷进去。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那枚U盘。

银色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他今天下午的“战利品”,也是他重生后做的第一件实质性的事——盗取陆家的核心机密。

上辈子,他花了两年才摸清陆家的权力结构和商业版图,又花了两年才找到足以动摇陆家根基的证据。那时已经晚了,陆沉渊的网早就收紧了。

这一世,他直接从终点开始。

U盘里有什么,他其实很清楚——前世他死前已经掌握了大部分信息。但有些细节,他需要重新确认。

比如,那份关于“星晖地产”的文件。

陆沉舟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那台新电脑。

开机很快,系统是全新的,没有任何个人数据。他插上U盘,输入密码——密码是沈清晏今天在垃圾站和他交换U盘时,各自说了一半的那个。

“HSBC1998”

她说了“HSBC”,他补了“1998”。

U盘解锁,里面是几个文件夹。他点开名为“星晖”的那个。

文件很多:股权结构,财务报表,项目规划,还有……一份隐藏的协议扫描件。

协议签署方:星晖地产,陆氏集团,以及一个第三方公司——“远航国际”。

签署日期:三个月前。

内容:三方合作开发城南地块,陆氏出资金,星晖出地皮,远航国际负责海外融资。利润分成:陆氏40%,星晖30%,远航国际30%。

看起来很合理。

但陆沉舟知道,这份协议有问题。

第一,星晖地产的实际控制人,是市长的小舅子。这块地皮的获取过程……不太干净。

第二,远航国际,注册地在开曼群岛,股权结构极其复杂,层层嵌套,最终的实际受益人……指向一个他前世直到死前才查到的名字。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这份协议里有一个隐藏条款,用极小的字体印在最后一页的脚注里。大意是,如果项目因“不可抗力”中止,陆氏集团需承担星晖和远航国际的所有前期投入损失,赔偿金额高达项目总投资的150%。

而这个“不可抗力”的定义,非常宽泛:包括但不限于政策变动、舆论风波、合作方丑闻……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陆氏的、精心设计的陷阱。

上辈子,这个项目在半年后暴雷——星晖地产被曝出行贿拿地,远航国际突然撤资,陆氏被套牢,损失了至少二十亿。陆振雄因此气到中风,陆沉渊趁机揽权,而陆沉舟……被推出来当替罪羊,说他“监管不力”,被流放到海外。

那时他才明白,从一开始,他就是这个局里的一环:一个用来背锅的“真少爷”。

陆沉舟盯着屏幕上的文件,眼神冰冷。

这一次,他不会当替罪羊了。

他要让这个陷阱,反噬设局的人。

他继续翻看其他文件夹。

除了星晖项目,U盘里还有陆氏未来三年的扩张计划,几个游走在法律灰色地带的跨国项目资料,以及……一份陆振雄私人医生的加密病历备份。

病历显示,陆振雄的肝硬化已经到了晚期,伴有轻度肝性脑病,记忆力开始衰退,情绪不稳定。医生建议尽快进行肝移植,但配型困难,且手术风险极高。

这解释了陆振雄为什么急着把陆沉舟接回来——他需要一个新的、健康的、有直系血缘的“继承人”,来稳住股东和合作伙伴的心。也需要一个……必要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陆沉舟关掉病历文件。

所以,他接下去要做几件事:

第一,拿到星晖项目的更多证据,尤其是远航国际的背景资料。

第二,接触陆氏内部的其他势力——比如陆家三叔陆振业,他前世就知道,三叔和陆沉渊一直不对付。

第三,想办法和沈清晏建立稳定的联系渠道。

第三点最难。

他们现在都被严密监控,尤其是他。作为刚认回的“真少爷”,陆振雄和陆沉渊一定会死死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听话”,是不是“可用”。

而沈清晏,作为被抛弃的“假千金”,处境可能更糟——她失去了所有特权,甚至可能被刻意打压,以警示其他人“不听话”的下场。

陆沉舟想起今晚在宴会上,沈清晏归还姓氏卡时的样子。

平静,得体,甚至带着微笑。

但那微笑背后,是深海般的冷静和决绝。

他相信她不会坐以待毙。

但她也需要帮助。

陆沉舟拔出U盘,重新放回内袋。然后他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夜色中,他能看见西翼的方向。

那边大部分窗户都是暗的,只有零星几扇还亮着灯。他不知道沈清晏被安排在哪一间,但大概不会是原来的公主套房。

她被降级了。

从云端跌落泥潭。

但陆沉舟知道,泥潭里也可能长出最坚韧的植物。

他放下窗帘,回到书桌前。

桌上除了电脑和文件夹,还有一个便签本和一支笔。他抽出一张便签,拿起笔。

笔尖悬在纸面上。

他在思考,该怎么给沈清晏传递信息。

直接去找她?不行,太显眼。

通过佣人?风险太大,佣人可能告密。

唯一的办法,是利用“合理”的场合。

比如……明天。

明天他有一整天的行程,但晚上有一场小型家宴。沈清晏作为“前养女”,大概率不会被邀请。但如果她“恰好”需要去主宅归还东西,或者陆母“心血来潮”想见她一面……

陆沉舟在便签上写下一行字:

“明日家宴后,书房《资治通鉴》第三卷。”

然后他把便签撕下来,对折,再对折,折成一个小小的正方形。接着他走到衣帽间,从一件西装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拆出一个备用纽扣——这种高级定制西装,通常会缝有备用纽扣。

他用小刀在纽扣背面刻了一个极小的凹痕,然后把折好的便签塞进去,再用一点透明的胶水封住。

做完这些,他把纽扣放回口袋。

然后他回到书桌前,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那是陆振雄给他的“学习资料”,包括陆家的家族史,家规,还有一些需要他记住的“重要人物”资料。

他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是陆家历代祖先的画像和简介。

在某一任祖先的简介旁边,有一行印刷体的注释:“陆氏祖训:血脉为重,然德行为本。”

陆沉舟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血脉为重。

所以他是“真少爷”,所以沈清晏是“假千金”。

但德行为本呢?

陆家这些人,有哪个有“德”?

他冷笑一声,合上文件夹。

然后他关掉台灯,躺到床上。

床很软,但他睡不着。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前世的片段:直升机坠毁前的最后一刻,阿强扣动扳机时的冰冷眼神,陆沉渊在送行时那虚伪的笑容……

还有沈清晏。

前世他对她了解不多,只记得她总是安静,得体,像个没有情绪的瓷娃娃。后来她死了,他也没太在意——那时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直到他死前那一刻,才突然想到:她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如果她的死不是意外,那他的死呢?

如果他们的死都不是意外,那背后是谁在操纵?

陆沉舟睁开眼睛,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这一世,他要查清楚。

不仅为自己,也为她。

为那个和他一样,从地狱爬回来的人。

窗外传来隐约的钟声——是主宅大厅那座古董座钟,整点报时。

凌晨一点。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沈清晏准时醒来。

这是她二十年来养成的生物钟——无论睡得多晚,七点必醒。陆母说,淑女不该睡懒觉。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房间很冷,暖气似乎不足。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昨晚睡得不好,床太硬,思绪太乱,中途醒了好几次。

但精神还好。

重生的兴奋和紧张,像一剂强心针,让她感觉不到疲惫。

她下床,拉开窗帘。

晨光熹微,天色是灰蒙蒙的蓝。后院围墙在晨雾中显得模糊,墙根下那些杂物看起来更破旧了。远处,主宅的方向已经亮起了灯,佣人们开始一天的工作。

沈清晏转身,打开衣柜。

里面挂着的衣服不多,都是她平时不太穿的:几件素色的针织衫,两条牛仔裤,一件驼色大衣,还有几件款式简单的连衣裙。没有礼服,没有套装,没有那些需要精心搭配的“陆家千金”行头。

她挑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和深蓝色牛仔裤,换上。

然后去浴室洗漱。

公共浴室在走廊尽头,很小,只有两个隔间。她进去时,一个年轻女佣正在洗脸,看见她,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匆匆洗完出去了。

没有说话,没有问候,像避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沈清晏没在意。

她快速洗漱完,回到房间。桌上放着昨晚写的那封信,她拿起来,又检查了一遍。

然后她走出房间,朝主宅走去。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偶尔有佣人经过,都低着头,装作没看见她。

走到主宅餐厅门口时,她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是陆沉渊的声音,带着笑意:

“……所以爸,城南那个项目,我觉得可以让沉舟先跟着学习。年轻人嘛,总要历练。”

然后是陆振雄的声音,有些含糊:“嗯,你安排吧。沉舟,要多跟你大哥学。”

“我会的,父亲。”这是陆沉舟的声音,平静,顺从。

沈清晏在门口停顿了几秒,然后推门进去。

餐厅里,长条餐桌旁坐着三个人:陆振雄,陆沉渊,陆沉舟。

早餐很丰盛:中式有粥、小笼包、煎饺,西式有面包、沙拉、煎蛋。每个人面前都摆着精致的骨瓷餐具。

三个人同时抬头看她。

陆振雄皱了皱眉:“清晏?你怎么来了?”

语气不太欢迎。

沈清晏垂下眼帘,走上前,把信放在陆振雄手边:“父亲,我是来送信的。给母亲的信。”

陆振雄扫了一眼信封,没接:“放那儿吧。你母亲还没起。”

“是。”沈清晏应了一声,但没有立刻离开。

她看向陆沉舟。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一块新的手表——大概又是陆振雄送的。他正在切煎蛋,动作有些生涩,像是还不习惯用刀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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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沈清晏看过去时,他也抬起了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很短暂,不到一秒。

但沈清晏看见,他几不可察地眨了一下左眼。

什么意思?

暗示?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转向陆沉渊:“大哥,早上好。”

陆沉渊正在喝咖啡,闻言放下杯子,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清晏啊,昨晚睡得好吗?新房间还习惯吗?”

话很客气,但语气里的疏离和优越感,毫不掩饰。

“还好,谢谢大哥关心。”沈清晏说。

“那就好。”陆沉渊点点头,重新拿起咖啡杯,“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跟陈管家说。虽然你不是陆家的女儿了,但毕竟在我们家生活了二十年,我们也不会亏待你。”

不会亏待。

多轻巧的一句话。

沈清晏低下头:“谢谢大哥。”

然后她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陆沉舟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

包括沈清晏。

陆沉舟放下刀叉,看向陆振雄:“父亲,我昨天在书房看到一套《资治通鉴》,注释很详细,想借来看看。但好像少了一卷?”

陆振雄想了想:“哦,那套书……清晏上个月借去了。清晏,你看完了吗?”

沈清晏心跳快了一拍。

她稳住声音:“看完了。正想今天还回来。”

“那正好,”陆沉舟说,语气自然,“你待会儿送过来吧,放书房就行。我下午回来看。”

“好。”沈清晏说。

陆沉渊看了陆沉舟一眼,眼神有些探究,但没说什么。

陆振雄挥挥手:“行了,清晏你先去吧。沉舟,吃完早饭跟我去书房,律师一会儿到。”

“是,父亲。”

沈清晏退出餐厅。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谈话声。

她站在走廊里,手心微微出汗。

《资治通鉴》。

第三卷。

陆沉舟在暗示她,把东西放在书房《资治通鉴》第三卷里。

而她也正好要用“还书”作为借口,去见陆母,或者至少进主宅。

完美的配合。

甚至不需要事先沟通。

沈清晏深吸一口气,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需要准备两样东西:一是那套《资治通鉴》,二是那些笔记本——当然,不能全部带走,要挑几本最有用的。

还有那支钢笔。

她要把钢笔也放进去。

如果陆沉舟够聪明,他会发现的。

如果他发现不了……

沈清晏的脚步顿了顿。

那她就需要重新评估,这个“盟友”是否合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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