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馥站在雪中,呵出白雾,“陆笑麟,你该不是哭了吧。”
陆笑麟压着眉看过来,眼眶分明有些红,眼神却很锋利。
他以前经常来家里玩,不是找林馥,而是找林爷爷。
一老一少下棋、玩蛐蛐、逗鹦鹉……家里的四只王八现在还背着“到此一游”,都是陆笑麟用小刀刻的。
某种程度来讲,陆笑麟跟林爷爷感情更好,他们更像爷孙。
陆笑麟目光扫过来,冷哼一声,“说些屁话。”
“那你眼红什么?”
林馥毫不留情。
男人钻出车,“干眼症,要跟你报备吗?”
真是笑死个人。
监狱里手机都摸不到,还有干眼症呢?
……
林馥突然抱住他。
就像抱住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
“阿麟,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爷爷驾鹤西去。
小羽这一世不会再来。
她能挽留的人,只剩他。
林馥的身体明明在发抖,声音却那么平静。
陆笑麟没有推开。
眉头越皱越紧。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变得难以捕捉,那些暧昧细碎的杂音,不知道从哪里来,却切实干扰着林馥的神经。
“林馥,你骨头好硌人。”

“爷爷走后,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肺腑升起的热流卡在喉咙,变作顽石,无法吐出,勾起一腔酸涩。
林馥咬牙,紧了紧手臂。
陆笑麟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回应——男人青白的指蜷曲着,安分、妥帖地放在身体两侧。
雪落满她的发,也落满他的发。
……
花园角落。
陆斯年带着助理停住脚步。
他看着雪中相拥的两人,久久不曾移动。
“陆总,林小姐已经接到小少爷,跟伊玛尔的会议还要推迟吗?”
助理滑动平板,出声询问。
陆斯年没回应。
助理疑惑道:“陆总?”
陆斯年微微点头,目光掠过两人,“我们回去。”
……
灵堂。
陆笑麟点了香,跪着磕三个头。
颈间的项链掉出来,他不动声色塞回去。
林馥脱掉外套,手臂别着一截麻布,独自站在雕花门扉旁,莹白的面颊映照雪光,目光像烟。
陆笑麟不知道从哪撕了一块麻布,也绑自己手上。
管家老李吓一跳。
陆家的儿子给林家的老爷子戴孝,说出去是要气死谁,又是要笑死谁。
老李出言阻止。
陆笑麟无动于衷。
他这个人从来如此,什么规矩、什么律法,都抵不过他愿意。
“小姐,你看,这不合规矩……”
老李向林馥求援。
林馥重复管家的话,“陆笑麟,这不合规矩。”
因为是她讲话,陆笑麟终于有反应。
“你能戴,我怎么不能?我难道不是爷爷的孙子?”
“我姓林,你姓陆。”
“不是亲生的就不能戴?你规定的?”
“……”
老李指着陆笑麟,手指头点了又点,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这么混账的人,真的不多见。
“让他戴。”
林馥松口。
老李急道:“不行啊,小姐,他是陆家人,这像什么话!要让陆老爷子知道了……”
“我们两家有婚约,孙女婿可以戴孝。”
老李一愣,诧异地盯着林馥。
陆笑麟一把扯掉麻布,揣着手,回头扯出一抹邪笑,“林馥,你变坏了。”
是变坏了。
林馥问他要不要吃饭,厨房做好了。
陆笑麟迈着大长腿走来,路过林馥时,略作停顿。
“你也来吃。”
“行。”
一路上挂着的鸟,水里的鲤鱼,他都要看看。
“大饼它们在冬眠。”
林馥提醒。
大饼二饼三条和幺鸡,是池中四只王八的名字,陆笑麟最宝贝它们。
男人往前走。
送走魔丸,老李松了口气,说还是林馥有办法。
陆家无法无天的小少爷,只有她能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