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回了家,让人收拾着屋内的行李。
正当要出门,又碰见了江辞。
他浑身酒气摇摇欲坠。
我下意识伸手想去扶,又意识到自己坐着轮椅,不免自嘲了一声。
突然,江辞朝我瘪嘴。
“你为什么不来扶我啊。”
我一愣。
江辞醉酒后,分不清我是谁,也不会记得我和他的恩怨。

倏地,心下一软。
我用温热毛巾擦拭他的脸,直到搬家公司的人唤我,我才反应过来抽回了手。
江辞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你要去哪?”
他瞪着眼,有些不解。
我轻笑一声,挣脱开来,淡淡道:“去没有你的地方。”
江辞不懂我的意思,他好奇问我。
“是我欺负你了吗。”
“我可以道歉,你别走行不行?”
每次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总会给自己多一点时间,也正是因为一次次的放纵,让如今的我后悔莫及。
我没有像从前那样哄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江辞急了。
想牵住我,却不小心摔倒在地。
我幽幽叹了口气。
让人将他挪到了床上,喂了温茶解酒,才准备上车。
许是动静太大,吵醒了他。
江辞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裴念念,你又在做什么,烦不烦!”
我没有搭理他。
而是侧头叫了个工人背我上车。
江辞见状,语气讥讽。
“这是要当着我的面找新欢了?你不嫌脏啊。”
果然。
还是酒醉的他,更像我记忆中的人。
工人被无辜污蔑,气得抡起袖子朝江辞挥去,“我恁你娘嘞,你这张嘴该打!没看见俺是在帮她?”
两人打成一团。
我怎么劝也劝不住。
他们撕扯间,无意撞到了我妈的遗物箱,一个精致小巧的花瓶从内滑了出来。
我伸手想去接,奈何行动不便。
只能眼睁睁瞧着它碎成一地垃圾。
那是我妈去世前,留给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我红了眼,扯开嗓子怒吼,“江辞,够了!”
“我说够了。”
这时,他才瞧见地上的东西。
他愣了一会,无措一闪而过。
江辞知道,这东西对我有多重要。
可下一瞬,他就用比我更大的声音吼道:“够?不够!”
“想走?你这辈子都别想走!你就该被我折磨到死!”
他冲上前,将我所有的行李摔在地上,宛如疯子般狠狠踩踏。
原本就不多的东西,全部成了废品。
江辞的眼神落于轮椅,又点燃了他心里的火焰。
他用力握住我的肩,愤恨激烈。
“裴念念,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你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在轮椅上的那几年吗?”
我望着自己的双手苦笑。
那些年我为了帮他做复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给他双腿按摩上药。
原本葱白如玉的手指,因为长期泡在药里变得臃肿、丑陋,掌心的厚茧竟比干苦活的工人还要厚实不少。
我倾注心血的几年,居然成了他恨意的养料。
多可笑啊。
江辞见我在笑,硬生生将我从轮椅上拖拽下来。
“你在笑什么!笑什么!”
可没有左腿的我,根本无法站立。
整个身子直直跪倒在他面前,压在石子和碎裂的玻璃上。
我疼得溢出了眼泪。
他扯住我的头发,想继续开口辱骂。
却在瞧见我裙摆下残缺的左腿时,愣在了原地。
江辞放大的瞳孔,似乎没想到我并不是在装可怜,而是真正沦为了个残废。
我垂下头。
“江辞,你满意了吗?”
“看见这样的我,是不是开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