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碑之作《穿回秦末的小人物》，冷门却好看，等待知音人！

空气仿佛被冻住了。

风掠过打谷场，卷起几根干草，打着旋儿。远处尚未散尽的几个学社弟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张着嘴，目光死死黏在李小掌中那枚貌不惊人的暗红色块茎上。

“三……三十石？”

刘邦身后那精悍同伴失声低呼，按在短刃上的手背青筋暴起，脸上是见了鬼般的骇然。他叫樊哙，以勇力闻名，此刻却觉得自己的力气被这轻飘飘的几个字抽空了。

亩产三十石？这是什么概念？如今关中沃土，精耕细作，粟米能收个两三石已是上上大吉，寻常年景，一石多便是老天爷赏饭。三十石？那是梦里都不敢想的数字！若真有此物，何愁军粮？何愁民心？

刘邦脸上的从容与野心，如同被重锤砸碎的冰面，裂纹遍布，最终化为一片极致的震惊与……灼热！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李小身上，鹰隼般的目光似乎要将那红薯烧穿。

“先生……此言当真？！”他的声音因极度激动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再称呼“刘季兄”，那短暂的、试图拉近关系的亲昵荡然无存，只剩下对“先生”所代表的神秘与力量的敬畏与渴求。

李小心中一定。赌对了。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甚至将掌中的红薯轻轻掂了掂，像是在掂量一块普通的土坷垃。

“自然当真。”他语气平淡，“此物不独耐旱耐瘠，生长周期也短，春夏皆可种植。其叶可作菜，茎可饲畜，块根……便是你眼前所见，可做主粮，饱腹感极强，味甘甜。”

他每说一句，刘邦和樊哙的眼睛就更亮一分，呼吸也更粗重一分。周围的弟子们更是听得目眩神迷，看向李小的眼神已不仅仅是尊敬，而是近乎狂热的崇拜。天降神人！果然是来拯救他们的！

“先生！”刘邦猛地抱拳，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邦，一介草莽，蒙先生不弃，示此神物！敢问先生，此物从何而来？如何栽种？若能惠及天下苍生，邦，愿为先生驱策，万死不辞！”

驱策？李小心中暗笑。这位未来的汉高祖，画饼和收买人心的本事果然是与生俱来。他自然不会天真到相信这话，但对方的态度，已充分说明了这红薯的杀伤力。

“刘季兄言重了。”李小虚扶一下，并未受他的礼，“此物乃我游历海外偶得，数量不多，须谨慎培育。栽种之法，倒也简单，无非切块育苗，择地栽插，勤加照料罢了。具体细节，我可传授于门下弟子。”

他刻意将“门下弟子”四个字咬得稍重，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年轻人。这是在提醒刘邦，技术和人，都在我这里。

刘邦何等精明，立刻领会。他直起身，目光在那些年轻的学社弟子脸上掠过，看到的是对李小毫无保留的信服，心中不由凛然。这位李先生，不仅身怀惊世奇术，更在不知不觉间，聚拢了如此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这些人或许不通武艺，不懂兵法，但他们掌握的，是能让千军万马吃饱肚子的本事！是能动摇国本的力量！

“先生高义！”刘邦再次拱手，语气更加诚恳，“不知先生可否移步，详谈？邦愿倾尽所有，换取此物及栽种之法！”

李小却摇了摇头，将红薯收回怀中，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拒绝。

“刘季兄，神物现世，关乎气运，不可不慎。”他抬眼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一如这时代的底色，“今日天色已晚，讲学也毕。兄台既有大志，当知根基稳固，方能行远。这红薯，便是我‘下里学社’奉上的第一份诚意。至于如何合作，来日方长。”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毕竟，沛县……也并非只有兄台一位豪杰。”

这话如同细针，轻轻扎在刘邦最敏感的心头。他脸色微变，瞬间明白了李小的潜台词——奇货可居，待价而沽。这位李先生，并非不谙世事的书呆子，他清楚自己的价值，也在巧妙地运用这份价值。

刘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先生说的是！是邦唐突了。如此，邦便在沛县恭候先生佳音。日后但有差遣，只需派人传个话，刘邦必效犬马之劳！”

他又深深看了李小一眼，仿佛要将这个看似文弱、却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刻进脑子里，然后才带着依旧处于震撼中的樊哙，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笼罩的村道尽头。

直到他们走远，打谷场上压抑的气氛才骤然松弛。

“先生！那真是亩产三十石的神物？”

“先生，我们何时开始种这红薯？”

“先生，那刘邦是何人？看着不像寻常农夫……”

弟子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兴奋、好奇、担忧，各种情绪交织。

李小看着眼前这一张张年轻而充满希冀的脸庞，心中那份穿越以来的茫然与恐慌，似乎被冲淡了一些。他有了立足的资本，也有了……初步的班底。

“稍安勿躁。”他抬手虚压，声音不高，却自有威严，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此物确为神赐，但培育不易，需谨慎行事。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违者，逐出学社！”

他目光扫过，带着冷意。众人心中一凛，纷纷躬身应诺。

“王二，李壮。”李小点了两个平日里最为机敏沉稳的弟子，“你二人明日随我，选一块僻静向阳的坡地，我们……开始育苗。”

被点名的两人激动得脸色涨红，大声应道：“是！先生！”

夜色渐浓。

李小的破屋里，破天荒地点起了一盏小油灯，灯焰如豆，摇曳不定。他坐在干草铺上，面前摊开几片勉强能写画的树皮，用烧黑的树枝在上面勾画着红薯育苗的要点。

窗外，传来村民们压低嗓门的议论，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关于白天那“亩产三十石”的神物，以及那位能让未来“亭长”都折节下交的先生。

李小停下笔，揉了揉眉心。

红薯，只是开始。他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即将到来的乱世有多么残酷。光有粮食，还不够。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能将知识转化为实际战斗力和生存能力的东西。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角落里堆放的一些东西——那是几个弟子按照他模糊指点，尝试烧制的、质地粗糙却比普通陶器坚硬许多的“原始瓷器”残次品；还有几块经过初步反复锻打、去除了部分杂质的铁料。

造纸？改善冶炼？甚至……火药？

一个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翻滚。他知道，从他拿出红薯，引起刘邦注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无法再完全隐藏于幕后。他和他这个草创的“下里学社”，已经被推到了时代浪潮的边缘。

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吹熄了油灯，躺倒在干草铺上，望着屋顶漏下的稀疏星光。

乱世求生，技术为王。而他，或许是这个时代，唯一手握王炸的人。

只是，这王炸，一个用不好，先炸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黑暗中，李小的眼睛，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