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长途车在高架上穿行,窗外一排排路灯飞速后退,像一串被拉长的黄线。
车厢里暖气开得有点闷,很多人戴着耳机打瞌睡,偶尔有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又被慌忙按掉。
江屿把额头抵在车窗上,玻璃有点凉。
眼前是高速路上一成不变的灯光,他却一直在看手机。
屏幕上,微信的绿色图标安安静静躺着。
角落那个红点已经消失了——因为他干脆在设置里关掉了“新的朋友提醒”。
看上去,世界清净了不少。
可他知道,那东西并没有“走”。
就像黎婆说的:
你关门,它就站在门外;你开门,它就站在门里。
车到市区,他拖着有些发沉的身体回到小区。
楼门口一股熟悉的潮湿味混着垃圾桶旁没倒干净的剩饭味,让人莫名烦躁。
电梯还在,数字缓慢地从一楼爬到顶楼再下来。
他不想等,索性爬楼梯。
刚走到三楼转角,灯突然灭了。
楼道里一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剩远处某家门缝里漏出的那一条细细的暖光。
旧小区的声控灯本就不牢靠,有时人走到脸对灯泡,它也无动于衷。
江屿本能地想跺跺脚,把灯再“跺亮”。
脚刚抬起,他想起黎婆那句“别瞎折腾”,硬生生按住这股冲动。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一晃一晃地扫过灰白的墙皮和楼梯扶手上的锈渍。
走到自己那一层时,他下意识停了一下。
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
“你屋里,已经有人等你了。”
钥匙插进锁孔的一瞬间,他几乎能感觉到门那边有什么东西贴在木板上,静静地听着。
“咔哒。”
门锁转开,他先把门推了一条缝,站在门外,用手机电筒往里扫。
桌子、椅子、电脑、窗帘——和他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脚垫被他自己踢歪了,鞋柜半开,里面露出一截鞋底。
没有陌生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去,反手把门带上。
“啪——”
他习惯性地去按门边的灯。
灯光毫无阻碍地亮起,把整个房间照得明明亮亮。
刚才楼道的黑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桌上两本手册还摆在他早上放下的位置,纸张边缘隐隐翘着。
唯一多出来的东西,是桌边那杯没洗的牙缸,里面的水已经凉透,杯壁上挂着一圈白色的水痕。
江屿放下背包,拉开椅子坐下。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抽了两张纸胡乱擦了擦脸,然后推开那本“寄来的”手册。
书页停在他离开前那一页——
【终禁:永不要翻至最后一页】
【违禁者:——江 屿】
那几个字纹丝不动。
他不想再看这页,往前翻了几页。
翻到中间某一章时,他发现一页上密密麻麻全是字——字体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大小不一,笔力有轻有重,像是很多人先后在同一页上签名。
顶部写着三个字:
【违禁者】
下面依次往下列着一串名字:
【刘××】
【王××】
【周××】
【……】
有的名字后面被划了一道粗线,旁边添了一个小小的“偿”字;
有的干干净净,只是静静躺在那里。
江屿往下看——看见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网名。
【月光不过窗(赵清)】
名字后面,墨迹有些模糊,像被水浸过,又或者是写字的人下笔太重压破了纸背。
旁边用另一种笔迹写着:
【已偿】
字迹锋利,带着几分刻意的用力。
他指尖轻轻点在那两个字上,心口一紧。
“赵清……”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真实名字,“原来你叫这个。”
视线再往下移动——最后一行。
【江屿】
名字后面一片空白,没有“已偿”,也没有什么别的注记。
只是单纯地写在那里,像一个被圈起来等待宣判的被告。
他喉咙发紧,把页面翻过去。
下一页同样写着“违禁者”,但标题后多了括号,写着【第二禁】。
下面的名字比上一页少一些,几乎全都被画了“偿”。
江屿扫了几眼,没认出哪个名字。
再往后翻【第三禁】【第四禁】……
有的页几乎空白,只写了两三个人名;
有的页则挤得满满当当,墨迹重叠在一起,像一块块黑霉。
这些人,有的也许还活着,有的已经死了,更多的——死没死,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这本子到底记的是什么?”他自言自语,“犯过禁的人?还是被选中的人?”
手机“叮”地一声响了一下,震动在桌面上传开。
他条件反射般一跳,下意识以为又是好友申请。
点开一看——是微信消息。
不过这次不是“新的朋友”,而是一条转发文件。
发件人备注着一个简单的“赵队”。
【赵队】:方便的话看下这个。是我们调你家那栋楼监控时顺带截的两张图。
下面是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小区楼道里那段走廊的监控画面。
画面有点糊,像是老旧摄像头录的,色彩偏绿,灯光忽明忽暗。
时间显示是今天早上八点零四分——他还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
走廊空空荡荡。
地上能看见几块脏兮兮的瓷砖,墙边有半个破鞋柜。
整个画面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特别。
第二张,是同一个监控头拍到的画面,但时间跳到八点零七分。
角度一样,走廊还是空的。
唯一的差别是他家门口,多了一只纸箱。
纸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没有快递员、没有路人,没有任何人影从画面中进出。
前一秒还干干净净的地面,后一秒就多了个实实在在的东西。
仿佛不是人送来的,而是从空气里慢慢凝出来的一样。
江屿握手机的手指微微发抖。
赵队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语音,他点开,听见对方低沉的声音:
“我们把相邻时间段都拉出来看了,没人经过你家门口。
快递公司那边查不到这单的运单号,等于这件东西,从记录上看——是不存在的。”
语音末尾,赵队沉默了一秒,补了一句:
“法医那边说,你最好最近别一个人待着。
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江屿盯着屏幕,突然产生一种荒诞的错位感——
明明是严肃的刑警和法医,却在说听起来像灵异论坛故事里的台词。
他回了个“收到”,又给赵队打了个“好”的表情,随即把手机重新扣在桌上。
屋子里再次只剩下钟表轻微的“嗒嗒”声。
他把两本手册叠在一起,视线落在那一页“违禁者名单”上。
纸张突然轻轻一颤。
不是风,也不是他碰到了。
那种颤动更像一个人的肩膀被谁拍了一下——轻微,却清楚。
【月光不过窗(赵清)】那一行字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小行钢笔字。
字迹很新,墨水还带着一点光泽:
【代偿方式:回头。】
下面“江屿”那行也有了变化。
名字后面,多了一圈极细的圆圈,把三个字圈在中间。
圆圈末尾连着一个小小的箭头,箭头指向页脚一行新出现的字:
【下一任记录人候选。】
江屿呼吸一窒。
“记录人”三个字,在纸上再次出现。
他想起黎婆拿给他的那张半烧的纸——
上面写着:【翻至此页者,即为记录人。】
那纸现在还在他背包里,和很多普通东西混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我不想当什么记录人。”他压低声音,“谁爱当谁当。”
没人回应。
窗外忽然响起几声鞭炮声,可能是哪家店铺开业晚了,零星几下“噼里啪啦”就停了。
那短暂的热闹反而衬得屋里更空。
手机屏幕忽然自己亮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碰到。
锁屏界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悬浮通知:
【‘月’ 向你发起了聊天。】
下面是预览的一句话——
即便屏幕没有完全解锁,那几行字也清清楚楚地浮在那儿:
【谢了啊。是你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末尾,还带了一个笑脸符号。
不是系统预设的黄脸表情,而是用输入法打出的那种:江屿盯着那两个符号看,不自觉地想到太平间里那张照片。那张扭过头的脸,嘴角微微翘起,像是死前努力挤出来的笑。
他没有点进聊天窗口,一把按灭了屏幕。
房间里忽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你屋里,已经有人等你了。”
黎婆那句话一遍一遍在脑子里回响。
他缓缓站起来,走到洗手间门口,伸手去按灯。
又在指尖碰到开关前停住了——
“今晚别开灯睡,也别照镜子。”
老太太的叮嘱历历在耳。
他收回手,转身回到床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旧的折叠遮光眼罩,扔在枕头旁。
睡觉前,他把两本手册合在一起,用胶带绕着缠了两圈,像捆一本危险的东西。
然后把那团“书块”塞进床底最里侧的纸箱中,再用杂物压住。
做完这一切,他才关灯上床,拉上窗帘。
黑暗立刻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他戴上眼罩,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每一次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耳朵对任何一点声音都格外敏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微弱的震动穿过床板,传到他的脊椎上。
他掀开一点眼罩,看了一眼床边的那团亮光。
锁屏上,新的通知正一条条浮现:
【‘月’:别怕,我不会害你。】
【‘月’:我们现在是一伙的。】
【‘月’:他们想用你,我也想。】
【‘月’:区别是——】
最后一条正好在屏幕中间慢慢展开:
【‘月’:我至少,会告诉你,下一条禁忌是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屏幕又闪了一下。
这回,不是微信,而是一个极普通的系统日程提醒:
【明日·凌晨三点
“夜窗三敲”。】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来自备忘录:违禁测试。】
江屿愣住。
他从来没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写过这一条。
可那一刻,他非常清楚:
有人替他,把“下一次犯禁”的时间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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