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落在老旧小区的铁皮雨棚上,嗒、嗒、嗒,节奏像病人微弱的心跳,随时可能停下。
江屿坐在电脑前,调整好摄像头角度。桌上只开了一盏暖色台灯,灯光太弱,足以让阴影吞掉整个房间。这是他故意营造的今晚讲的是禁忌,越暗越对味。
直播间人数缓慢攀升。
【在线人数:1243】
【1420】
【1987】
弹幕开始刷起来:
【来啦来啦,又想听你吓我睡不着】
【今天讲什么?坟地?猫脸老太?】
【主播你上次那个红伞太狠了,我不敢关灯上厕所】
江屿挤出一个笑,心里却有点发紧。不是因为题材恐怖,而是因为他今晚要讲一条很少人知道的禁忌。
他的指尖拨动桌上的小本子。封皮泛黄,角落磨破,像随时会化作灰尘。这是他从老家带来的,童年记忆里,那个唠叨的老太婆(黎婆)—把它塞给他,说:“孩子,这些不是故事,是人能活下去的道理。”当时他只当迷信。现在却成了他直播的主内容。
江屿深吸一口气,开始讲:“今天说说葬礼禁忌。你们都听过“死人不能叫名字”,但你们知道最严重的那一条是什么吗?”
直播间安静下来,仿佛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他翻到那一页。四个像血一样鲜红的四个字骤然跳进眼中:
人死不能回头。
江屿看着屏幕,语气压低:“老一辈说,出殡那天,从抬棺到下葬,全程不能回头。不管听到什么,看见什么,都别回头。”
弹幕立刻炸开:
【为什么?】
【真的假的啊?】
【我外婆葬礼我回过头,没事啊】
【主播开始吓人了!】
江屿舔了舔嘴唇,继续:“据说,死者魂还没走远。如果你回头,被他看见了……魂会跟你换位置。”
“你留在棺材里。”
“他替你继续活。”
房间更安静了,连雨声都变轻了。
江屿忽然感觉脖颈一凉,像有人从背后盯着他。就在此时,有人发了一条弹幕,被系统放大显示:
【那我明天送我外公最后一程,我回头看看他……是不是能再见一眼?】
发言者 ID:【月光不过窗】
江屿盯着屏幕,心脏跳得有点快。他应该说“不行”。他知道那才是对的。可直播观众开始怂恿:
【试试!】
【主播这敢说你就敢做!】
【大不了多烧点纸,祖宗不会怪】
【回一次又不是让你陪葬】

江屿咽了口唾沫。气氛、人数、节奏一切完美。他只需要说一句挑拨性的话,今晚流量就稳了。于是他笑着说:“…想见,就回吧。只是出了事,别来找我。”直播间立刻爆炸:
【牛!】
【等你明天直播复盘】
【月光不过窗你敢不敢?】
【我赌他不敢】
江屿心里却莫名发冷。因为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似乎在葬礼上被叫过名字。有人贴在他耳边,轻轻喊:江屿,看我。可他回没回?那段记忆像被剪刀剪断,剩下刺痛。
……
午夜十二点半,直播结束。
人数和打赏很漂亮,但江屿没有半点得意。他关灯躺下,背对窗,外面雨声忽大忽小,像有人在窗沿指尖敲打。
嘀。手机振动。是月光不过窗发来的私信:【谢谢你,我会回头的。如果能再看他一眼,也值了。】
江屿盯着那行字。胸腔像被冷水灌满。他想回一句“别回头”。可指尖停在屏幕上,像有一道无形之手按住他。最终,他什么也没回。关机。闭眼。睡不着。
凌晨三点整。身后传来轻轻一声:“江屿。”那声音不像手机、不像风、
“不像人”却清晰得像贴在他耳边轻语。他浑身绷紧。心跳几乎停掉。
江屿明白:如果他现在回头,后果不堪设想。可那声音再度响起,比第一次更近、更温柔:“江屿……你看看我。”
他呼吸急促,喉结艰难滚动。台灯灭了,房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闪电炸开。映出背后影子的轮廓。影子慢慢伸出手,似乎正要触碰他肩膀……
就在那一瞬间,江屿猛地坐起,打开灯!影子消失。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雨声。他喘息着,冷汗湿透后背。强撑着平静,重新躺下。
手机屏幕自己亮起一条弹窗:
【新闻速报】郊区葬礼发生异常状况】
死者疑似“回头坐起”,目击者多人昏厥。相关视频正在扩散……
最上方评论置顶:【据说有人直播教他回头。】江屿彻底坐起。指骨发冷,额头隐隐作痛。那条弹幕像一把刀,从屏幕里刺出来:
【主播,你害死人了。】
然后,是第二条推送私信:来自月光不过窗——
时间:事故发生前 10 分钟。
“我看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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