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觉下巴都快脱臼了。他揉了揉干涩发疼的眼睛,眼角挤出生理性的泪水。摸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数字显示着凌晨三点半。操,又是博物馆夜班,一天里头最难熬的鬼时辰。
他把手机塞回裤兜,认命地抓起桌上那个沉甸甸的强光手电和对讲机,准备开始又一轮例行的展厅巡视。
"老张这个老油条,说是肚子疼蹲坑去了,这都半个多钟头了还没见人影,妈的,肯定又躲哪个犄角旮旯摸鱼刷手机呢!"王明一边低声骂骂咧咧,一边拖着步子往前走,脚步声在死寂的展厅里显得特别响,带着回音。
冰冷的手电光柱像把刀子,唰地划破黑暗,扫过一排排沉默不语的玻璃展柜。柜子里那些埋了千百年的陶俑、青铜器,在光影晃动下,脸上的轮廓显得特别深,眼窝黑洞洞的,好像都在无声地盯着他这个深夜的不速之客。王明早他妈习惯了,甚至有点麻木。在这破博物馆干了五年保安,别说鬼了,连只耗子成精都没见过,最大的敌人就是无聊和瞌睡虫。
他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沿着走了无数遍的固定路线,检查门窗锁扣,瞄一眼报警器的小红灯亮没亮。没一会儿,他就溜达到了那个独立的展区——放着博物馆"镇馆之宝"之一的地方,就是那面据说是清代的、雕着缠枝莲花纹的紫木头镜子。
顶上的射灯已经调到了夜间模式,光线昏昏暗暗的,照在那面老镜子上,更给它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深劲儿,看着就有点瘆人。
"啧,就这破镜子,传得神乎其神,说是邪性,价钱倒是标得能吓死人。"王明嘴里咕哝着,脚底下却不听使唤地又朝镜子凑了过去。也不知道为啥,每次巡到这儿,他总忍不住想照照,捋捋头发,正正帽子,算是这漫漫长夜里给自己找点微不足道的乐子。
他杵在镜子前,手电光不可避免地打在镜面上,也把他自己那张熬夜熬得油光满面、挂着两个浓重黑眼圈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唉,真他妈烦,又冒痘了……"他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上冰凉的玻璃罩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指扒拉了一下额前那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又摸了摸下巴上刚冒出来的、有点扎手的胡茬。
嗯,一切正常。镜子里就是他王明本人,穿着那身藏蓝色的保安制服,脸上挂着值班特有的、半死不活的疲惫相。
他撇了撇嘴,觉得没啥意思,准备转身走人。
可就在这一刹那——
他眼角的余光,好像瞥见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动了一下?
不是跟着他身体转动的那种自然动作。
王明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刹住脚步,霍地转过头,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住镜子。

镜子里那个"他",也保持着完全一样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回瞪着镜外的他。
操!心跳好像漏跳了一拍。是错觉吗?熬夜熬出幻觉了?
他不信邪,试探着微微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镜子里的人影,也跟着同步晃了晃。
王明顿时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妈的,果然是自己眼花了,自己吓自己。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再次准备离开这个让他有点心里发毛的地方。
可就在他的视线马上就要完全从镜面上移开的那零点几秒,他看得真真切切——镜子里那个"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了起来。
露出了一个他王明这辈子绝对做不出来的、冰冷又充满了嘲讽意味的诡异笑容!
"谁?!他妈的是谁在搞鬼?!"王明感觉自己的头皮"嗡"地一下全麻了,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他厉声尖叫起来,声音在空旷无比的展厅里撞来撞去,激起一片回音。他吓得猛地往后一跳,差点摔个屁股墩儿,手里的电筒光柱跟着剧烈晃动,像受惊的蛇一样乱窜,最后死死锁定在镜面上。
镜子里那个"他"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那抹让人脊背发凉的怪笑,眼神也彻底变了,不再是平时那种被生活压榨殆尽的疲惫和麻木,而是一种……他妈的难以形容的、空洞洞的,又好像带着点看玩具似的玩味目光,直勾勾地穿透玻璃,钉在他身上。
王明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立起来了,跟刺猬似的。这绝对不是恶作剧!这玻璃是加厚的防弹玻璃,厚得能挡子弹,镜子后面根本不可能藏人!而且那笑容,那眼神,打死他都不信是他自己能做出来的!
恐惧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嗖"地一下就缠住了他的脖子,越勒越紧,让他喘气都费劲。他想撒丫子跑,离这鬼镜子越远越好,可两条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沉得像灌满了铅,被镜子里那个诡异的倒影死死吸住,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那个"他",慢慢地……抬起了右手。
现实中的王明,自己的右手垂在身侧,纹丝不动!
镜子里的手,抬到了胸口的位置,然后,对着镜外已经吓傻了的王明,轻轻地……勾了勾食指。
过来。
没有声音,但这无声的邀请,比任何尖叫都让人毛骨悚然。
王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脑子里瞬间空白一片,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蜜蜂在耳朵眼里嗡嗡乱叫。他想拼命反抗,想大喊"不",可身体完全不听大脑指挥了,像个被人牵着线的破木偶,不由自主地……朝着镜子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他靠近了镜子。
近到几乎能和镜中的"自己"鼻尖碰着鼻尖。
镜子里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变成了两个巨大的、能把一切都吸进去的漩涡,牢牢锁住他的视线,好像连他的魂儿都要被扯出去了。那个诡异的笑容在他眼前无限放大,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
顾云山像尊没有呼吸的石像,悄无声息地站在"汉代陶俑"展区浓重的阴影里,把不远处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王明大部分的身体动作,也能瞥见那面镜子的一部分。他看不见镜中倒影具体是怎么变的,但他能看到王明那突然僵住、如同被雷劈中的背影,看到他失控地踉跄后退,以及最后,像丢了魂儿似的,被无形的线牵着,主动靠近镜子的全过程。
"规矩,已经彻底启动了。"顾云山在心里默念,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可怕。档案上写得明白,对视超过十息,镜子里生出的那个假货就会开始侵蚀,试图把外面这个真的给替换掉。这个过程不是一下子完成的,根据记载,会有一个短暂的"同化"阶段,在这段时间里,被盯上的人,行为举止会变得明显不对劲,像个提线木偶。
果然,接下来发生的事,一点不差地印证了他的判断。
展厅里的王明,像个傻子一样在原地杵了足有两三分钟,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地抽搐一下,那感觉,就好像有两个看不见的家伙在他身体里头打架,争抢着方向盘。
然后,他动了。
动作看着有点僵硬,别扭,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还不咋熟悉怎么使唤这具身体。他慢吞吞地转过了身。
顾云山这下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之前爬满整张脸的恐惧和惊慌,消失得无影无踪,换成了一种空茫茫的、带着点新生儿看世界那种好奇和探究神情的空白。就……就像一个刚钻出娘胎的娃娃,第一次睁开眼,用这双眼睛打量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王明(或者说,占据了他身子的那个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儿)低下头,好奇地瞅着自己身上这套保安制服,伸手摸了摸粗糙的布料,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嗬嗬"的怪响。
他抬起一只脚,试探着往前迈了一小步,动作笨拙得让人想笑,但很快就稳住了。他开始在镜子前面那一小块地方来回走动,一开始很慢,后来越走越快,动作也越来越顺溜,甚至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轻飘飘的诡异感。
他不再搭理那面镜子了,好像那只是个用完了就扔的破工具。他的注意力,开始扩散到整个展厅,那双变得空洞又带着点贪婪的眼睛,挨个扫过那些陈列着文物的玻璃柜,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像在巡视自己的新领地。
顾云山的心直往下沉。同化在加速!这个"镜像王明"正在飞快地学习,适应现实世界的一切规则。等他完全适应了,熟悉了这具身体和周围环境,他会干什么?一个顶着成年人壳子、有着合法社会身份,里头却装着个非人意识的怪物,要是跑到社会上去,得他妈的惹出多大的乱子?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一扇工作人员通道的门,虚掩着一条缝——估计是之前溜号的那个保安"老张"走的时候没关严实。
那个"镜像王明"也几乎同时发现了那扇门。他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类似于"兴奋"的表情,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迈着那种虽然协调了但依旧透着股邪气的步子,径直就朝那扇门走了过去。
他要离开博物馆!他要跑到外面那个更广阔、也更脆弱、充满了普通人的世界里去!
顾云山眼神骤然一凛,像刀锋出鞘。
不能再干看着了。
身为收容者的责任,还有对眼前这潜在巨大危机的判断,让他没办法再只当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他必须做点什么。
至少,得跟上去,摸清这个"镜像意识"到底想干啥,有啥行为模式,然后想办法阻止它,甚至……看看能不能把这被调换的魂儿给掰回来!
就在"镜像王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门后的那一瞬间,顾云山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幽灵,从浓稠的阴影中倏然掠出,脚步轻得落雪无声,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博物馆外面,城市依旧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像一个沉睡巨人的血脉在缓缓流动。而此刻,一个危险的、"非人"的异物,已经混入了这沉睡的都市血脉之中。
追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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