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柄青铜古剑上。
剑长三尺有余,样式古朴,剑身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与苔藓,但裸露的部分在谷底微弱的光线下,依旧折射出一种深沉、幽冷的金属光泽。更重要的是,在他那初步重铸的道脉感应中,那柄剑仿佛一个冰冷的漩涡,正散发着一种令他体内那缕暗金气流微微躁动的吸引力。
金铁之气!而且远比那柄锈蚀铁剑浓郁、精纯得多!
“感觉到了吗?”云胤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这柄‘青冥’,虽算不得什么神兵,但铸剑之材掺入了一丝‘寒幽铜精’,其金气锋锐中带着阴寒,正适合你这初生的庚金道脉稳固根基。去,拿起它!”
林澈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与疼痛,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那具骷髅。
越是靠近,那股锋锐阴寒的气息越是清晰。他甚至能感觉到胸膛内的镇元碑残片,传递出一种微弱的渴望。
他停在骷髅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前辈,得罪了。晚辈需借此剑一用,他日若有机会,必为您收敛尸骨。”
说罢,他伸出手,握向了青铜古剑的剑柄。
入手一片冰凉,仿佛握住的不是金属,而是一块万载寒冰。剑柄上粗糙的纹路硌着他的手掌。
他用力一拔!
“铿——”
一声清越的剑鸣骤然响起,仿佛沉眠的凶兽被惊醒。青铜古剑应手而出,带起一溜幽冷的寒光。剑身震颤,一股更为强烈的阴寒锋锐之气顺着剑柄直冲林澈手臂!
“嗡!”
他体内的三条暗金道脉自主运转,那缕发丝般的庚金之气急速流动,堪堪抵住了这股外来气息的冲击。两者在他经脉中微微碰撞,竟有种水乳交融之感,那阴寒锋锐之气非但没有造成伤害,反而被庚金之气迅速吸纳、同化,使其壮大了一丝!
“果然契合!”林澈心中一定,仔细端详手中的古剑。剑身轻弹,幽光流转,虽尘封已久,锋芒依旧迫人。
“别光顾着看剑了,小子。”云胤提醒道,“看看你脚下。”
林澈闻言,低头看向那具被他取走佩剑的骷髅。这一看,却让他眉头微蹙。
骷髅倚坐的姿势很放松,不像是经历搏斗而死。骨骼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淡青色,与青铜剑的色泽隐隐呼应。而在骷髅盘坐的双腿骨之间,竟放着一枚颜色黯淡、毫不起眼的黑色金属戒指。
“这是……储物戒?”林澈心中一动。他在王府时见过类似的东西,但通常光华闪耀,不像这枚如此朴实无华。
“有点眼力,不过是最低等的货色,空间估计也就一间小屋大小。”云胤语气平淡,“拿上吧,看看这倒霉鬼给你留了点什么破烂。”
林澈依言,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枚戒指。戒指触手冰凉,神念尝试探入,果然遇到了一层微弱的阻碍。他运转起那缕微弱的庚金之气,包裹着神念轻轻一冲。
“啵”一声轻响,阻碍消散。
神念顺利进入戒指内部。空间果然不大,长约一丈,宽高各半丈左右。里面东西不多:几套早已风化得不成样子的衣物;一个空空如也的水囊;一个打开的木盒,里面放着三块早已灵气尽失、变成灰白石块的所谓“灵石”;还有一本材质特殊、用某种兽皮制成的薄册,封面上写着四个古朴的字——《青冥剑诀》。
剑诀!
林澈心中一跳,立刻将兽皮册子取了出来。他正愁空有力量,却没有运用的法门。
“《青冥剑诀》?”云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名字取得挺唬人,不过是门玄阶下品的寒属性剑法,粗浅得很,配这柄剑倒是刚好。你如今道脉初成,正缺实战法门,勉强可以练来过渡,熟悉一下兵戈煞气的运用。”
玄阶下品?在林澈的印象中,这已是王府护卫队长级别才能修炼的不错功法了,在云胤口中却成了“粗浅得很”。不过他早已习惯这位上古剑灵的眼光,能有功法修炼已是万幸。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兽皮册子。
开篇并非具体的剑招,而是一段关于“势”的阐述:“青冥之上,幽寒为锋,聚势于心,剑出如龙……”后面则附有九式剑招的图解与运气法门,图形简洁,线条却透着一种森然寒意。
林澈看得似懂非懂,但体内那缕庚金之气,却随着他的阅读,隐隐有随之流动的迹象。
“别傻看了。”云胤打断他的沉浸,“功法有了,剑也有了,你现在最缺的是让这副破烂身体恢复行动力。这寒潭之水蕴含一丝微薄灵气,对你伤势有益。去,一边泡着,一边按照这剑诀的基础法门运转道脉,尝试接引、炼化这柄剑的金气。等你能动用第一式剑招,差不多就能自己爬上这崖了。”
林澈闻言,不再犹豫。他紧握青铜古剑,再次踏入冰冷的潭水中,盘膝坐下,让潭水没过胸口。
他一手按在剑身之上,意念沉入体内三条暗金道脉,同时回想《青冥剑诀》基础篇的运气路线,尝试引导那缕庚金之气,并主动吸纳从青铜剑上传递而来的那股阴寒锋锐之气。
初时极为艰难,两道气息在他稚嫩的道脉中横冲直撞,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咬牙坚持,用意念强行约束、调和。
渐渐地,在《青冥剑诀》法门的引导下,来自青铜剑的金气开始被有序地炼化、吸收。他体内的庚金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增长,从发丝般细小,逐渐变得有筷子般粗细,流淌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同时,这股新生的力量反复冲刷、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肉身,修复着暗伤,驱散着寒意。虽然过程缓慢,但效果显著。他感觉身体的虚弱感正在一点点退去,力量在逐渐回归。
不知过了多久,当谷底那一线天空再次变得昏暗时,林澈猛地睁开双眼。
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却沉稳了许多。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青铜古剑,心念微动,按照《青冥剑诀》第一式“青蛇出洞”的运气法门,引导体内那已壮大数倍的庚金之气,骤然注入剑身!
“嗡——”
青铜古剑发出一声欢快的轻吟,剑身蒙尘瞬间震落,露出下方幽冷如水的剑锋,一股凌厉的寒意弥漫开来。
林澈福至心灵,手腕一抖,一剑刺出!
嗤!
剑光如一道青色冷电,破开潭边潮湿的空气,发出清晰的撕裂声。前方一块磨盘大小的岩石,被剑气余波扫中,竟留下了一道寸许深的划痕!

虽然动作还有些生涩,气息运转也远未圆转自如,但这确确实实,是他凭借自身力量,施展出的第一式杀招!
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看着岩石上的剑痕,林澈缓缓收剑,胸中一股郁结之气仿佛也随之吐出。
他抬起头,望向那高耸入云、仿佛隔绝了世界的崖壁,眼中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锐利如剑的锋芒。
“该上去了。”
他低声自语,将青铜古剑和那枚储物戒郑重收起,目光坚定地开始寻找可供攀爬的路径。
崖底奇遇暂告段落,属于他的复仇与崛起之路,将从攀上这道悬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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