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奶茶店巨大的玻璃窗,将店内映照得明亮而温暖。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奶香和清新的茶味,舒缓的轻音乐在耳边流淌。这里是江城大学外颇受学生欢迎的一家连锁奶茶店,价格亲民,氛围轻松。
苏小暖坐在靠窗的卡座里,有些心不在焉地搅拌着面前的芋泥波波奶茶。吸管与杯壁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一如她此刻有些纷乱的心绪。她约了夜风。
自从那天在舞蹈排练楼下那“惊鸿一瞥”后,那个清冷俊逸的身影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加上从林清雪那里听来的关于他在课堂和图书馆的“事迹”,夜风在她心中的形象愈发神秘而充满吸引力。她按捺不住好奇,也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期待,通过班级群好不容易找到了夜风的联系方式,鼓起勇气发出了邀请。
她原本没抱太大希望,毕竟他看起来那么冷。没想到,夜风竟然同意了。
店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小暖下意识地抬头,心跳瞬间加速。
夜风推门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穿着,白衬衫的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的出现,仿佛让店内喧嚣的音量都自动调低了几度,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他的目光在店内扫过,很快就落在了窗边的苏小暖身上,然后迈步走了过来。
“等很久了?”他在对面坐下,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苏小暖连忙摆手,脸颊有些发烫,感觉自己刚才发呆的样子可能被看到了。她偷偷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夜风,他的皮肤好得让她这个女生都嫉妒,睫毛长而密,鼻梁高挺,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她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畅。
“你……你想喝什么?我请你!”苏小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随便,和你一样就好。”夜风淡淡道,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小暖连忙招手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杯一样的芋泥波波奶茶。点完后,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苏小暖平时是个话痨,此刻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准备好的开场白全都忘光了。
“那天……在舞蹈楼楼下,我看到你了。”苏小暖终于找到了话题,声音带着一丝雀跃和试探。
夜风端起刚送上来的奶茶,修长的手指握着透明的杯壁,动作优雅。他抬眼看了苏小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嗯,路过。”
果然只是路过吗?苏小暖心里划过一丝小小的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就算是路过,也是缘分嘛!
“我听清雪说,你叫夜风?名字很好听。”她努力找着话题,“清雪就是我闺蜜,林清雪,你们一个班的。”
“我知道。”夜风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她提起过我?”
“啊?哦,提过一点……”苏小暖有些不好意思,“她说你上课回答问题很厉害,看法很独特。”她没敢说林清雪觉得他“冷”,也没提图书馆里关于“孤独”的对话,那是属于清雪和他的小秘密,她莫名地不想触碰。
夜风微微颔首,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喝着奶茶。
这种沉默让苏小暖有些坐立不安。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那个……夜风,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喜欢听音乐还是看电影?或者……打球?”
“看书。”夜风言简意赅。
“看书啊……我也喜欢!不过我看的都是些闲书,漫画小说之类的……”苏小暖吐了吐舌头,“你看的书肯定都很高深吧?清雪说你连很冷门的诗集都看。”
“打发时间而已。”夜风放下杯子,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窗外,然后又落回苏小暖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进人心里,“你呢?跳舞应该很有趣。”
他突然主动问起自己,苏小暖受宠若惊,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对啊!我从小就喜欢跳舞!觉得在音乐里可以忘记所有烦恼,自由自在的!我学的是民族舞,最近在排一个新的剧目,可累了,每天都要练到很晚……”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练舞的趣事和辛苦,夜风并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端起杯子喝一口奶茶,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专注的倾听姿态。
这种专注,让苏小暖感觉自己是特别的,是被重视的。她越发说得起劲,脸颊因兴奋而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
“……有时候练完舞,天都黑了,一个人回宿舍还挺害怕的。”苏小暖说到最后,略带撒娇地抱怨了一句。
“注意安全。”夜风淡淡道,语气听不出多少关心,但能说出这句话,已经让苏小暖心里甜滋滋的了。
就在这时,奶茶店外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喧哗声。
四五个穿着花里胡哨衬衫、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流里流气的青年,叼着烟,堵在店门口,眼神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进出店门的女学生,嘴里还说着些不干不净的调笑话。为首的一个黄毛,目光尤其猥琐,时不时就往苏小暖这个方向瞟。
是附近一带游手好闲的社会青年,偶尔会来大学城这边晃荡,寻找“猎物”。店员似乎也认识他们,皱了皱眉,但没敢出声驱赶。
苏小暖显然也看到了那几个人,脸色微微一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了下来:“……就是他们,有时候晚上也会在附近转悠,吓死人了。”
夜风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门外那几人,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仿佛看到的只是几块路边的石头。他重新看向苏小暖,语气平淡无波:“不用理会。”
他的镇定似乎感染了苏小暖,她稍稍安心了些,但被那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依旧觉得如坐针毡。
那几个青年见店内的学生大多敢怒不敢言,气焰越发嚣张。黄毛嘿嘿一笑,竟然带着两个同伴,推开店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径直朝着苏小暖他们这桌走来。
“哟,小妹妹,一个人喝奶茶啊?多无聊,哥哥们陪你聊聊?”黄毛搓着手,目光赤裸裸地在苏小暖身上打转,完全无视了对面的夜风。
苏小暖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座位里面缩了缩,求助般地看向夜风。
夜风缓缓抬起头,看向那黄毛。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丝毫怒容,只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然而,就是这平静无波的目光,却让黄毛脸上的淫笑瞬间僵住。
黄毛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被一头史前凶兽盯上,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沉重起来。他看不清对面那年轻人的眼神里有什么,只觉得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蕴含着足以将他彻底吞噬的冰冷与死寂。他嚣张的气焰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剩下的只有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也感受到了不对劲,脸上的表情从戏谑变成了惊疑。
夜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
几秒钟的死寂。
黄毛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嘴唇哆嗦了一下,想放句狠话,却发现自己连发出声音的勇气都没有。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瞪了夜风一眼(虽然眼神有些飘忽),然后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转身,低吼一声:“我们走!”
三人来得快,去得更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奶茶店,消失在街角。
店内其他学生都看呆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那几个混混走过来,然后那个超级帅的男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混混们就吓跑了?
“哇!夜风,你好厉害!他们怎么跑了?”苏小暖拍着胸脯,惊魂未定,但看向夜风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崇拜的小星星。她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夜风的气势吓退了那些人。
夜风收回目光,看向苏小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几只苍蝇:“没什么。以后晚上尽量结伴而行。”
他这句平淡的关心,在苏小暖听来,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令人心动。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如此镇定地保护了她(在她看来就是这样)。强大,冷静,又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温柔。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夜风!”苏小暖用力点头,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甜得发腻。
经过这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融洽了许多。苏小暖不再那么紧张,话也更多了。她开始跟夜风分享自己和林清雪之间的趣事,吐槽专业课的枯燥,说着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
夜风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回应一两句,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始终带着专注,让苏小暖感觉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被认真对待。他甚至在她说到某个有趣的舞蹈动作时,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却让苏小暖心跳再次漏拍。
他……是在笑吗?虽然很淡,但真的好好看!
不知不觉,一杯奶茶见了底,时间也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宿舍了。”苏小暖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主动说道。她不想给夜风留下不懂事的印象。
“好。”夜风站起身,“我送你到宿舍楼下。”
“啊?真的吗?太好了!”苏小暖惊喜万分,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林荫小道上。晚风拂面,带着桂花若有若无的香气。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苏小暖偷偷瞄着身边夜风完美的侧脸,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清冷气息,只觉得这段路要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夜风偶尔回应一声,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走着。
但苏小暖已经非常满足了。她觉得,夜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他只是……不太善于表达?或者,是内敛?

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灯火通明,不少情侣在楼下依依惜别。
“我到了,谢谢你今天陪我喝奶茶,还送我回来。”苏小暖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夜风,眼睛亮得像星星。
“不客气。”夜风淡淡道,“上去吧。”
“嗯!那……再见!”苏小暖挥挥手,转身跑进了宿舍楼,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夜风才缓缓转身,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恢复成一贯的漠然。
“性格单纯,情绪外露,易于掌控。对‘英雄救美’(即便是最低配版)和‘温柔倾听’缺乏抵抗力。”他内心冷静地分析着今晚的“数据”,“初步好感度建立完成,信任依赖已初步形成。”
他的神识清晰地感知到,跑回宿舍的苏小暖,灵魂波动如同欢快的音符,充满了喜悦和悸动。
“工具初步成型。下一步,可以开始引导她,为我接近林清雪铺路。”夜风的眼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算计的精光。
他抬头看了一眼林清雪宿舍所在楼层的窗户,灯光亮着。
然后,他迈开步子,融入夜色之中,清冷孤绝的背影与宿舍楼下的喧嚣温情格格不入。
而此刻,宿舍里,苏小暖正扑到刚洗完澡出来的林清雪身上,兴奋地满脸通红。
“清雪清雪!我告诉你,夜风他真的好帅好酷好温柔啊!”
林清雪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看着闺蜜兴奋得快要冒泡的样子,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疑惑,有讶异,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不可察的涩意。
闺蜜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而身处旋涡中心的苏小暖,却浑然不觉,自己正满怀欣喜地,一步步走向那个为她量身定制的,温柔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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