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传侍卫盘问声,国后心下惊疑:“澄心堂是国家机密事物处,任何传唤之人,侍卫皆需事先知悉,而未经传唤,则绝无人敢擅闯。适才两名宫娥两度进出殿门也是经过通报的,不该会被侍卫盘问才是。”
国主皱眉睁开了眼,国后柔声道:“门外侍卫不知拦住了什么人,待我去瞧瞧,免得搅扰了圣上休息。”国主道:“不必去看了,除了佳儿姊弟两人,还有谁敢闯澄心堂?”
国后道:“那臣妾更该去了,这里的侍卫都是圣上的心腹,刚正无私,指不定要将他们拦在门外。佳儿心思细,怕是要不高兴的。”
国主坐直身子道:“佳儿不止心思细,心眼也多,量这几个愣头侍卫拦她不住。”国后点头笑着,望向门外。
未过多久,殿门果然被打开,陆续进来了五个人影,除两名宫娥和李佳姊弟外,身后还有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着一身紫色天仙洞衣,绣着日月星辰,腰悬山水玉,头戴五岳冠,温文尔雅地朝着国主国后弯腰参拜。
国主抬手示意免礼,望向李佳姊弟两人,故作严厉道:“还道是谁在门外捣乱,果然是你们两个鬼灵精,你们究竟给了什么好处,竟能将侍卫骗过,入了这殿门。”

李阙躲到了姐姐身后不敢言语,李佳却从容答道:“父皇所选的侍卫皆是忠诚正直之士,儿臣哪有什么好处可贿赂的?儿臣靠的可是正当手段,谁也不曾违了皇令。”
国主摇头苦笑道:“瞧见了吧,这伶牙俐齿的,侍卫如何拦得住她?”国后也笑问道:“佳儿用的是什么正当手段?才令得侍卫既不拦阻,也不算违了圣意?”
李佳见了国后,面色微变,抬手亮出一块刻有龙形的和田玉,说道:“大师傅有父皇亲赐的螭龙玉牌,金陵城内可畅通无阻,今日大师傅是被父皇传唤过来的,用不着玉牌,儿臣便借来用了,现在还给大师傅便是。”说着双手将玉牌递给了伍玄子。
伍玄子接过玉牌,面露愧色道:“臣劝不住公主,请圣上治罪。”李佳忙道:“父皇不要怪罪大师傅,父皇当初赐玉牌之时,可没有说过不许借与他人。”
国主摆摆手,一脸宠溺道:“不怪不怪,我大唐规矩,只对你姊弟二人是例外,只是你们两人不好好学习功课,跑此处凑什么热闹呢?”
李佳道:“儿臣听两位宫娥姐姐说了这里的情形,父皇宣大师傅来可是要合力为这把剑刻字么?父皇定是想了个绝好的名字,这把剑如此坚硬,刻字极其不易,儿臣也想见见我的两位师傅一展技艺呢。”
国主点头道:“名字是想好了,只是暂时保密,能不能刻上去还不一定,待刻好了你自然知晓。”又转而对伍玄子道:“伍师傅所寻之剑坚硬至极,实是世所罕见。孤适才施展了道家运气之术,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刻了些浅点,孤寻思着若是在剑身上涂上蜂蜜,粘满砂岩,再合你我二人之内力,或许能成,伍师傅以为如何?”
伍玄子道:“圣上思虑周全,只是刻刀体小,如何才能集二人内力于其上却是个难题。”国主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节,此刻听了不免遗憾,默然不语。
李佳问道:“父皇和师傅说的是什么内力,是很强的武功吗?怎地儿臣从未修习过?”
伍玄子笑道:“佳儿如何没有修习过?你不记得为师要求你每日都要打坐一个时辰吗?打坐的时候要如何做可还记得?”
李佳皱眉想了片刻,道:“师傅只教了些呼吸吐纳的方法,要徒儿去除杂念,放空身体,去感知气游全身,如鱼游大海,渐入无我境界。”
伍玄子又问道:“修习了这么多年,可有什么成效吗?”李佳点头道:“徒儿每日练剑四五个时辰,几乎耗尽全部气力,浑身酸痛。可是打坐完便觉气血畅流不止,舒服至极,往往是倒床便睡,第二日又觉得浑身是劲,气力恢复得极快,原来这便是内力吗?”
伍玄子面露欣慰,点头道:“佳儿果然是天赋极好,又有勤修苦学之志,将来必能成为一派宗师。只是这还不算是内力,待你足够熟练去感知和掌握体内真气,并学会协调筋脉肌理,以最佳方式将全身外力与内劲融合,汇集在某处爆发出来,这才是内力。”
李佳点着头,似懂非懂。问道:“师傅和父皇都已学会了这种内力吗?”伍玄子摇头道:“算不上已学会,武学大道本就永无止境,尤其内力一脉,更是神秘莫测。无数天资聪慧的先辈们参悟摸索千余年,也依旧是步履维艰,极难有所突破。故而让许多修习者望而却步,如今放眼整个中原,内力精纯者也是寥寥无几,而我们也只算是初窥门径罢了。”
李佳细思了片刻,道:“既然内力是将全身气劲集中发出,若是将一人的内力传至另一人身上,那人再配合自身内力发出,岂不是可以将二人内力合二为一了?这样就无需担忧刻刀太小,只需一人握刀,另一人传功,总可以在宝剑上刻出字迹来吧?”
伍玄子苦笑道:“这内力也有阴阳之分,与每个人的修习方式、身体强弱有关,岂能相互输送、一概而论?再者内力发出本就是为了伤人制敌,又有谁能不被别人内力所伤反而化为己用呢?”
李佳疑惑道:“外力尚且可以伤人也可以助人,也可以数人合力,怎地内力就不行了,就只能各自施展,相互伤人了呢?”
一旁的国主听后拍手道:“佳儿所言似乎有理,反倒是我们过于恪守成规了,世上之事皆有其对立一面,想来内力也绝非只是伤人克敌的招式,或许只是我们尚未悟出,那相互传功及以内力助人疗伤的门道罢了。”
伍玄子点头道:“国主和公主所言极是,世间万物皆有其对立关系,师门前辈也曾教导过,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想来也是这个道理了,如此看来,佳儿年纪虽小,修道天赋却是远在为师之上了。”
李佳虽被国主和大师傅夸赞,却不免面露遗憾,幽幽道:“这么说来,内力既然还没有相互传功之法,剑名今日是刻不成了?”五指绞着衣摆,低头叹息。
国主本是爱剑之人,又极宠溺李佳,心下也觉遗憾,更见不得李佳这幅伤心模样。索性心一横,说道:“或许还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李佳欣然问道:“父皇有什么好法子?”
国主并未回答,却微笑着与伍玄子对视一眼。伍玄子心中一颤,闪过一个奇怪念头,但转眼即被自己否定,心想那念头实在过于冒险,且近乎疯狂,国主是断不会用那种方法的了。遂恭声道:“臣不知国主有何方法,还请明示。”
国主道:“伍师傅可还记得朕服药的日子吗?”伍玄子心下一凛,回道:“臣记得,圣上每个月的初七日都需服一剂药,臣岂敢忘却,臣适才来时已然带了一副药在身上。”说着将一包药粉呈至了国主桌前。
李佳见了急问道:“父皇怎地每月都在服药了?可是身体染恙了吗?”忽又想起前些时日在梅园练剑之时,国主听闻大师傅出外游历,面色显得极惊惧,而得知大师傅即将返回之时,方才如释重负,显然这每月所服的药剂是何等重要?难道父皇是染了什么极难治愈的疾病吗?这可如何是好?想到此处不禁眼眶通红,暗自责怪自己粗心,未能早日发现国主病情,脸间尽是心疼愧疚神色。颓然道:“父皇为何不告知儿臣,好让儿臣每日陪伴左右,贴身服侍。”
国主宽慰道:“佳儿不必担忧,为父并非身体染恙,所服药剂不过是调理滋补的,何须佳儿贴身伺候呢?”
李佳将信将疑,带着哭腔道:“父皇可不要敷衍儿臣,若是身体康健,又何须每月不间断地服用药剂,前些时日在梅园中,儿臣可看见父皇得知大师傅出门游历之时,脸色大变。一般的补药,又怎会到非吃不可的地步呢?”
国主笑道:“补药虽不是非吃不可,但服药也跟你练剑是一个道理,也应该按时服用,持之以恒方才有最佳药效,否则岂不是前功尽弃?天底下又有谁会嫌弃好的事物呢?身体好了又想长寿,有了美貌又想青春不老。无非都是想锦上添花,所求未满罢了。佳儿若是不信,尽可问问你大师傅,这些药剂可是他亲自调配的。”
伍玄子应声道:“公主尽可宽心,国主所服药剂名唤‘五石散’,是由五种稀缺矿石研磨而成,有调和阴阳,驱寒聚温的功效,长期服用可令人气血通畅,肌肤嫩白,青春容颜可以常驻。”
李佳偷望了国主一眼,娇俏笑道:“难怪我父皇的容貌这般俊俏,似乎自我记事起,就未曾见父皇老过哩。这五石散很难得么?也不见其他人似父皇这般青春不老呢?”
伍玄子摇头笑道:“这五石散自然不是人人都能服用的了,此药是由汉代医圣张仲景所创,本身材料极其稀少,又需要极精准的分量搭配,方能发挥药效。若是各种石粉比重失调,不但药效全无,甚至会灼伤筋脉肌肤。如今世上能调配出来此药剂的人已是寥寥无几了,即便侥幸调配出来,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服用的,所谓是药三分毒,若是……”
一言未完,却被国主挥手制止道:“伍师傅不必多言,今日是什么日子来着?”伍玄子道:“禀圣上,今日是三月初六。”国主道:“若是提前一日服药,可行?”伍玄子道:“并无大碍,毕竟每月天数尚且不同,提前或是往后一日皆可。”
国主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今日服药吧。”转而对国后道:“女英今日劳累了,不如领着佳儿姊弟前往赏春亭暂作歇息,待朕服完药,我们一家人共用晚膳。最近国事繁多,朕也许久不曾与你们一同相聚了。”
李佳道:“父皇服药便服,我们在此等候岂不好吗?为何又要先去赏春亭呢?那里的梅花都已凋谢,枝丫上光秃秃的,可不好玩。”听闻梅花尽数凋落,李阙不禁垂头暗自神伤。
伍玄子道:“公主且听圣上的吧,这五石散药效燥热,服用者需褪去衣衫,赤身散热,否则极易灼伤肌肤,公主在此多有不便,留臣一人服侍圣上即可。”
李佳听了,赧然一笑,撇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便去赏春亭候着了,父皇安心服药。”说罢牵了李阙小手便要离去,转身见到两名宫娥依旧站在原处不知所措,便又调侃道:“两位姐姐是舍不得离去么?当心被美男子勾了魂儿去,哈哈哈……”
那两名宫娥听得双颊通红,忙弯腰作揖,向国主请辞,跟随着国后等三人出了殿去。
几人方才离殿,伍玄子便忙问道:“国主可是要在这殿内服药吗?这里没有冰水寒潭,服药之后无法卸去体内热力,如何抵御烈火攻心的痛苦?臣劝国主三思而行,万不可冒险,如若有个好歹,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原来五石散药性极其燥热,服用后有如全身置于烈火之中焚烧,肌肤更是脆弱至吹弹可破。需取寒潭之水泡化莲子心、夏枯草、桑叶、龙胆草、玄参等十数种药粉,再将碎冰加入其中,服药者全身一丝不挂在水中浸泡,直至碎冰尽数融化方可。此处是百官议事的澄心堂,自然没有冰水良药,而国主要在此处服药,无疑是极其凶险之举,故而将伍玄子惊得面色苍白,极力劝阻。
国主却是脸色淡然,微微笑道:“朕听闻,魏晋时期有许多名士都喜好服用五石散,他们大多是追求肌肤细嫩,容颜不老。甚至因肌肤过于脆弱敏感,为防止被磨破,所穿衣衫无法浆洗,连寒冬也只能穿宽大的丝衣,常常是披衣敞怀,不鞋而屐,后人皆视为高雅飘逸。这些文人名士本就体弱,故而需要泡冰水寒药以卸内火。只是世事无绝对,据说医圣张仲景研制五石散的初衷,本只是一味驱寒的药物,并无他用,而最先发现这张药方的也不是那些文人士子,而是一名游方道士,具体是叫何名字的,朕一时却无法想起,你作为道家传人,该是熟知的罢?“
伍玄子道:“禀圣上,那时最先发现药方的,是一名叫周连青的中年道士。”
国主道:“他是如何服药,又是如何将药力运用的,你想必是耳熟能详了罢?”
伍玄子道:“据传这周道长是旷达之士,是老庄思想的集大成者,喜爱谈玄说理,炼丹服药,还是一位长期修炼内功之人。他初次服食五石散之后,只觉体内热气乱撞,筋脉膨胀,如有一股极强烈焰正欲破体而出,直痛得他在地上翻滚。好在关键时刻,道长所修习了数十年的内力起了作用,竟自主护住心脉,保他不受热气侵害,隐约还有暗自与热气抗衡的迹象。道长心中一喜,静下心来凝神运气,竟硬生将这股热气尽数压制住了,只是他自身也受了极重的内外伤,不仅伤了筋脉,乱了气息,连全身肌肤也被灼伤,须发也烧的焦黄卷曲,狼狈不堪。”
国主听着似乎想到了道长那狼狈模样,不禁开怀笑了,说道:“这只是初次服药毫无经验所致,这道长竟不借外力,单凭自身内力硬生抗下了这五石散的药力,也算是功力极高了,放眼古今也称得上是第一人呢。据说后来经过他的数次探索试炼,竟真找到了化药力为内力的修炼法门,后人更是相传,这位道长服药后的短时间内,内力竟能提升数倍不止,却不知道是真是假。”
伍玄子道:“这位周道长凭借自身天资,竟能将药力与内力结合修炼,功力日进千里,外人皆无法望其项背,尊称他为‘青阳子’。只是他主张清静无为,不收徒,不立门派,只一门心思修道练气,神迹飘忽于各处名山大川,世人极少能一睹其容。据传最后一次有位樵夫见到他,是在蜀中的峨眉山上,那时距他初次服用五石散已过了一个甲子之久,算起来足有一百多岁,却依旧是容光焕发,鹤发童颜模样。那樵夫何曾见过这等高人,以为是神仙巡山,赶忙下跪俯首参拜。青阳子见他忠厚虔诚,心一软便传了他修炼的口诀。只是这樵夫识字不多,当时又受了惊吓,能记下来的只有十之一二,实在是可惜了。”
国主道:“即便只有十之一二,那樵夫却凭他练就了一副好身体,上山下地的粗重活,对他来说几乎是轻而易举,后来更是活到了耄耋之年方才离世,可见这残缺的心法口诀,也是难得的宝贝了。”
伍玄子道:“这樵夫离世也有数百年之久了,这残缺的心法怕也早已遗失散佚了。”
国主笑道:“樵夫自然离世已久,可他终究是位忠厚老实之人,有这等强身健体的好手段,又怎会独自享用而不传给他的后人呢?朕尚未登基之时便常派人去川蜀之地游历打听,历经多年方才探得一处名叫‘石头村’的地方,村里有一户姓丁的农夫,他祖上世世代代都是高寿,原来便是那位樵夫的后人了。那残缺的心法口诀是用针线缝在一块狼皮之上,被他们世代收藏起来了,朕花重金才得以将口诀抄录在这锦帕之上,伍师傅你可否为朕鉴别真假?”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写满字迹的锦帕来。
伍玄子接过锦帕,见锦上字迹娟秀,开篇总口诀写道:
丹田生阳火,周流任督行。十二正经贯,奇经八脉通。阳气充盈日,内外合一成。调和阴阳气,长生自在明。
下段则是具体修习方法:“至阳内功,以阳为根,以火为源,以五石相辅。阳气充盈,则百病不生,筋骨强健,气血旺盛。修炼此功,需心静凝神,气归丹田,阳火初生,周流不息。”
下段又写道:“待阳火初生,则以意导气,沿任脉上行,经会阴,关元,气海,神阙,膻中,直至百会穴。再自百会穴沿督脉下行,经大椎,命门,尾闾,回归丹田,即为一个小周天循环。直至阳气充盈,则开始贯通十二正经。”
下段又陆续写了如何贯通十二正经,如何强化奇经八脉,如何阳气外放,如何调节阴阳,如何适当饮食,如何适时收工。
伍玄子只看得瞠目结舌,心下叹道:“这锦上所言,句句符合修练之道,有理有据,定是真品无疑了。未曾想到传言竟是真的,当年樵夫所记下的残缺心法已然高深至此,那青阳子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等地步?”越想越是震惊,不禁怅然道:“这口诀心法深谙修炼之道,臣自愧不如,定是真品无疑了,恭贺国主获此宝物。”
国主道:“那朕今日便按锦上心法,服五石散以增内力,看究竟能否在剑上刻出字迹来。”伍玄子忙劝道:“臣以为不可,圣上虽有修炼运气之法,却并未尝试过。当初连青阳子道长都吃了大苦头,圣上实在不可冒险一试。”
国主叹道:“适才你也看到了佳儿有多在意这柄剑,若是刻不成字,这剑便不算是她专属的,朕不想让她为此事遗憾,即便冒险一试也未尝不可。”
伍玄子见劝说无用,便主动请缨道:“若是非试不可,不如让臣先试,若能成功将药力化成气劲,确保对身体无碍,再由圣上亲自刻字,如此可好?”
国主轻拍其肩,笑道:“朕自二十年前便召伍师傅入宫,一直以来都把你视为良师益友,朕服了十七年的五石散,早已熟悉药性,而你却从未服食过,若说危险,你试药远胜于朕来试。朕又何尝不惧怕危险?故而除了这练气心法之外,还备了一块救命宝玉,关键时刻或许能转危为安。”说着便从腰间取下一个红色锦囊,上绣着一朵初开红梅,样式精巧。又道:“这锦囊之内有一块极寒宝玉,朕平时佩在腰间,隔着锦囊和衣衫都能感受其寒意,待会儿若是朕受不了五石散药性,伍师傅可将锦囊内的宝玉取出,贴身按在朕的心口处施救。”
伍玄子双手接过锦囊,默然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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