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城,依旧残留着夏末的燥热。阳光穿过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投下斑驳晃眼的光斑。空气中混合着汽车尾气、空调外机喷出的热浪以及行色匆匆路人身上淡淡的香水与汗水气味。
这一切,构成了所谓的“人间烟火”。
夜风站在“铂悦府”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前,平静地俯瞰着这座喧嚣的城市。这套位于市中心顶层的五百平大平层,是他一周前“购置”的。过程很简单,他只是在某个深夜,用神识扫过江城,找到了这个符合他“暂时栖身”要求的地方,然后修改了开发商核心负责人的一段记忆,并让某个海外匿名账户“恰好”支付了全款。至于钱,对他而言,与路边的石子无异。他十岁时父母意外离世留下的千万遗产,在他开始能引动天地灵气后,就已成了一场数字游戏,唾手可得。
他今年十八岁,外貌停留在人类青年最完美的阶段。身高一米八五,身形修长挺拔,并非肌肉虬结,而是蕴含着一种流线型的力量感。五官俊美得近乎不真实,皮肤白皙剔透,仿佛上好的羊脂玉。一双深邃的眼眸,瞳孔是极致的黑色,偶尔在光线变化时,会掠过一丝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紫金芒,但多数时候,它们如同古井寒潭,不起丝毫波澜,映照着窗外的城市光影,却透不进半点温度。
感情淡漠,天生如此。
从他拥有清晰意识起,脑海中便烙印着一部名为《九天仙经》的功法。他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仿佛它与生俱来,是构成他存在的一部分。这部功法包罗万象,直指大道本源,修炼至至高境界,可掌缘生灭,超脱轮回。在这个连内劲宗师都凤毛麟角、科技水平勉强达到2017年程度的都市世界,他是唯一的修仙者。
外劲、内劲、宗师、先天……这个世界的武道境界,在他眼中孱弱得可笑。所谓的先天高手,也不过是堪堪触摸到炼气一层的门槛,引动一丝微薄天地能量为己用罢了。而他,夜风,已是金丹之境。
丹田之内,一颗龙眼大小、浑圆无暇、通体萦绕着紫金色霞光的金丹正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吞吐着海量的天地灵气,转化为精纯至极的法力,流淌于四肢百骸。移山倒海、呼风唤雨、遨游太虚……对他而言皆非难事。严格来说,他已不能算是凡人。
无敌,带来的是彻骨的空寂与无聊。
漫长的修炼生涯(尽管他只有十八岁,但金丹修士的寿命已以千年计),早已磨平了他对世俗一切的新奇感。权力、财富、名声……皆是过眼云烟。他俯瞰众生,如同神明俯瞰蝼蚁,兴衰生死,难以在他心中激起半点涟漪。
“大学……”夜风低声自语,声音清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或许是个不错的观察场。”
他决定去江城大学,并非为了求知——人类的知識在他浩瀚的神识面前显得苍白而狭隘。他只是需要一个新的环境,一种新的……“游戏”。

脑海中浮现出“恋爱”这个词汇。这是一种在人类社会中极为普遍,却又被赋予无数复杂含义的情感交互。他看着凡尘男女为情所困,或喜或悲,或痴或怨,觉得颇为有趣。那是一种他无法切身理解,却又值得观察和“体验”的强烈情绪波动。
“体验一下小姑娘的感情……”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不存在的弧度,冰冷而漠然,“看着她们一步步沦陷,编织情网,奉献所有,然后……”
然后,在得到她们的身体和全部真心后,他会寻找她们身上微不足道的“问题”,或许是性格的瑕疵,或许是无心的过错,将分手的责任巧妙地归咎于她们,继而冷漠、疏远、最终抛弃。看着她们从云端跌落,从幸福的天堂坠入绝望的深渊,体验那种被彻底背叛和摧毁的痛苦。
这,将是他排遣无尽生命无聊的一场场精心设计的实验。他会根据每个猎物的性格特点,完美地扮演她们所需要的角色——温柔体贴的学长、霸道深情的男友、神秘莫测的知己。他可以同时进行多场游戏,游刃有余。
“分手,并非结束。”他想着,“她们的反应,她们后续的故事,或许比得到的过程更有趣。”追求的过程中,自然需要一些配角,一些反派,来增加游戏的趣味性。比如,先接近目标的闺蜜,让那闺蜜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再利用这份扭曲的情感,去帮助自己追求真正的目标……这其中的戏剧性,想想便觉“有趣”。
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江城大学。
课堂里埋头苦读的学生,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男生,宿舍里嬉笑打闹的女生,办公室里严谨授课的教授……无数纷杂的念头、低语、情绪,如同喧嚣的海洋,涌入他的感知。他轻易地过滤掉这些无用的信息,将注意力锁定在几个气息或容貌较为突出的个体上。
一个坐在图书馆窗边,安静看书的女生。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侧脸线条优美,神情专注而清冷,仿佛与周围的热闹隔绝开来。她的灵魂波动给人一种干净、带着些许孤高的感觉。“林清雪……”他捕捉到了旁人低声议论她的名字,“中文系系花么?有点意思。”这种清冷型的才女,需要的是灵魂层面的“共鸣”和“理解”。
另一个是在舞蹈室外,刚刚结束练习,正用毛巾擦汗的活泼女孩。她扎着马尾,笑容灿烂,充满活力,像个小太阳。她的情绪波动直接而热烈。“苏小暖……林清雪的闺蜜。”夜风立刻注意到了她与林清雪之间那根细微的、代表亲密友谊的命运连线。一个完美的“切入点”和“工具”。
还有一个,正在学生会办公室内,气场强大地指挥着迎新晚会的筹备工作。她容貌明艳,衣着精致,举止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掌控欲。“楚雨薇……楚家千金。”她的灵魂波动中充满了自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平庸的不耐烦。这种女人,需要被“挑战”和“征服”。
最后,他的神识掠过图书馆借阅台后,一个正在低头整理书籍的温柔女生。她气质娴静,眉眼柔和,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脆弱感。“秦月柔……大二学姐,家境似乎不太好。”她的灵魂波动中透着坚韧,但也更容易依赖和感动。
“初步目标,就这四个吧。”夜风收回神识,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挑选了几件待观察的标本。林清雪是主菜,苏小暖是开胃点心兼工具,楚雨薇是带有挑战性的甜品,秦月柔则是餐后那杯滋味平淡却容易入口的清茶。
他转身,走向衣帽间。巨大的衣帽间里挂满了各种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同样是他“意念”一动的结果。他随手取出一件简约的纯白色棉质衬衫,一条剪裁合体的深色休闲裤,换上。镜子里的人,俊美得不似凡尘,清冷的气质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禁欲感。
“足够吸引这些凡间女孩了。”他平静地想道。
没有携带任何行李,所有生活所需,他的储物法戒内应有尽有。他走出公寓,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车库里停着一辆线条流畅、造型低调但性能顶尖的黑色跑车,同样是“合理”出现在他名下的。
引擎发出低沉悦耳的轰鸣,跑车驶出车库,汇入街道的车流。他开车的姿态随意而精准,强大的神识让他对周围的一切了如指掌,规避着所有可能的拥堵和风险。
江城大学校门巍峨,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无数新生在家长的陪伴下,带着憧憬和好奇踏入校园。夜风的跑车并未引起太多骚动,他刻意收敛了车辆过于扎眼的存在感,选择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停车位。
下车,步行走向报道处。
他所过之处,时间仿佛有了片刻的凝滞。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他。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的、对极致完美事物的本能吸引。他的俊美,他的气质,都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误入凡间的仙神。
“那是谁?新生吗?太好看了吧!”
“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了?是明星吗?”
“感觉……好冷,不敢靠近。”
窃窃私语声如同涟漪般散开。
夜风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人的惊艳、赞叹、嫉妒,于他而言,与风声、树叶摩擦声无异。他平静地办理完入学手续,拿到了课程表和宿舍钥匙——虽然他根本不打算去住。
他的班级,恰好是中文系一班。与林清雪同班。
报到结束,他并未停留,径直走向图书馆。并非为了看书,只是为了更近距离地“观察”一下他的第一个重要目标——林清雪。
江城大学的图书馆历史悠久,藏书丰富。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油墨的独特香气。
夜风的神识早已锁定了那个坐在靠窗位置的身影。
林清雪依旧在那里,捧着一本线装的《纳兰词笺注》,看得入神。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脖颈和柔顺披散的黑发,她的手指白皙修长,轻轻拂过书页。周围有几个男生似乎想上前搭讪,但都被她周身那股自然而然的清冷气场逼退。
夜风没有直接走向她。他在距离她不远处的书架间漫步,目光扫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留在一本极为冷门、关于唐代西域乐府与道教文化交融的研究著作上。这本书,甚至蒙着一层薄灰。
他取下这本书,走到林清雪斜对面的空位坐下,动作轻缓,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并未看她,而是摊开书,假装阅读。但他的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分析着林清雪翻书的频率,呼吸的细微变化,以及她灵魂中那丝对文学、对意境、对孤独感的共鸣。
时间静静流淌。
忽然,一阵小小的骚动从图书馆门口传来。几个穿着篮球服,满头大汗的男生说笑着走了进来,声音有些大,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林清雪微微蹙眉,显然受到了打扰,但她没有抬头,只是将身体往窗边缩了缩,试图隔绝噪音。
夜风抬眼,目光平淡地扫过那几个男生。
没有任何法力波动,甚至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只是他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带着一种无形的、源自生命层次绝对差距的漠然,看了过去。
正在说笑的几个男生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让他们瞬间汗毛倒竖。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夜风的方向,对上那双眼睛,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什么洪荒巨兽盯上,所有的喧闹念头都被冻结。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立刻噤声,灰溜溜地快步走向借阅台,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图书馆重新恢复了安静。
这个小插曲,终于引起了林清雪的注意。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那几个突然变得乖巧的男生的背影,然后,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对面那个仿佛与周遭静谧融为一体的俊美青年身上。
他正低头看着一本极其冷僻的书,侧脸轮廓在光影中完美得如同雕塑。刚才……是他让那些人安静下来的吗?似乎只是看了一眼?林清雪心中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她认得那本书,整个江城大学,恐怕都没几个人会去借阅。
夜风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适时地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林清雪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漆黑,深邃,看不到底,里面没有任何常见的惊艳、讨好或探究,只有一片平静的虚无,仿佛映不出任何倒影。但在这片虚无之下,又似乎蕴藏着星辰生灭、宇宙轮转的浩瀚。
夜风看着她,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重新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没有搭讪,没有多余的表示。
但这种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神秘和“同道中人”意味的互动,远比炽热的追求更能撩动林清雪这种女孩的心弦。她看到他看的书,感受到他带来的那种无形的、让喧嚣平息的气场,心中对他的好奇,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她忍不住又看了他几眼,才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手中的《纳兰词笺注》,但书上的字句,似乎一时间难以再像之前那样清晰地印入脑海。
夜风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第一步,留下印象,完成。
鱼饵已经悄无声息地放下,接下来,就是耐心地等待,以及,开始编织那张名为“爱情”的网了。
他合上书,站起身,没有再看林清雪一眼,径直离开了图书馆,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阅读。
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清冷而孤绝。
属于“夜风”的,一场名为“恋爱”的狩猎游戏,正式在江城大学,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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