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他入伙,简直是给自己挖坑。
朱橚心想,至少也得再等几年,等四哥出宫开府就藩之后,再看看能不能让他加入。
唉,还是年纪太小了。
要是他像朱樉那样能在宫外开府,也就不用这样提心吊胆了。
京城,魏国公府。
“宫里要和我们家结亲?皇后娘娘看中了我?”
已初现倾国之姿的徐妙云,略带惊讶地望着父亲徐达。
徐达低低应了声,面色沉郁。
徐妙云柔声探问:
“是燕王还是周王?”
徐达脸色铁青,猛地拍案怒道:
“家宴?见鬼的家宴!”
“那盆烧鹅刚端上来,我就知道没安好心!”
“果然,陛下是冲着你来的!”
“说什么自家人——他若真把周王送来当上门女婿,我便认他这个自家人!”
“否则休想!”
徐妙云略感意外:
“竟是周王?”
她原以为是燕王,未料到结亲对象竟是周王。
徐达冷哼一声:
“不管是谁都不行!你才多大?即便要结亲也得等上几年,现在绝无可能!”
见父亲怒气难平,徐妙云却神色沉静,待他发泄完毕,方才轻声道:
“爹,您即将出征了吧?”
徐达怔住,顿时领悟皇帝深意,仍忿忿拍椅:
“那也不能拿我闺女当筹码!”
“他上下嘴皮一碰就要走我女儿,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徐妙云温言劝解:
“此事不会太急。
周王与女儿年纪相仿,即便结亲也是先定亲。”
“如今陛下诸子中,除太子、秦王已有家室,晋王、燕王皆未成婚。”
“女儿与周王之事,至少需待晋王、燕王大婚之后。”
“陛下择徐家与周王联姻,待我们已算不薄。”
“若换成燕王,爹怕是更要忧心了。”
徐达闻言微怔,女儿一番分析让他心绪稍缓。
他深知诸皇子中燕王最是顽劣,周王则聪慧明理。
比起朱棣的顽劣名声,朱橚的风评确实好上许多。
可想到精心养育十多年的女儿即将离家,徐达仍是万般不舍。
在他心中,长女妙云就是最贴心的慰藉,徐府上下事务皆由她打理。
这份温暖即将被夺走,令他五味杂陈。
“不成,还是不成。
别的暂且不论,日后你若出嫁,我总不好常去女婿家叨扰。”
“此事你别操心,明日太子要带那小子过府,我定要给他些颜色瞧瞧。”
徐妙云望着父亲那副护宝贝似的严肃表情,忍不住轻轻叹息。
她感到,父亲随着年岁增长,脾气反倒愈发像个孩子了。
……
傍晚时分。
皇宫里,朱橚被太子朱标单独留在了东宫。
待天色完全暗下,朱标才与朱橚前一后走出奉安殿。
朱标边走边叮嘱:
“交代你的话都记住了吗?见到徐叔,你要好好说。
为你定下这门亲事的缘由和利害,你应当清楚,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朱橚含笑点头:
“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哄我未来的岳丈。”
朱标笑骂:
“亲事还没成,就急着喊岳丈了,你这小子脸皮可真厚。”
正说着,东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一名太监满头大汗地快步跑来。
朱标与朱橚皆是一怔。
朱标眉头微蹙,语气低沉:
“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太监被朱标一声呵斥吓得浑身一抖,慌忙跪地:
“太子息怒!”
朱标见他神色紧张,似真有急事,便不再追究,只挥手道:
“罢了,说吧,什么事这么着急?”
太监连忙回话:
“燕王殿下……不见了!”
“谁?老四?”
朱标愣了一下,并未慌乱,继续问道:
“仔细找过了吗?”
太监惶恐答道:
“都找遍了,宫里能找的地方,奴婢都派人搜过了,可就是不见燕王殿下的踪影。
若非如此,奴婢也不敢冒死打扰太子殿下。”
听罢,朱标心头顿时一沉。
站在一旁的朱橚也愣住了。
——四哥这是离家出走了?
这是朱橚的第一反应。
私下相处时,他不止一次听朱棣提起想随军北上、参与北伐的念头。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可是皇宫,又不是寻常人家,岂是随意就能离开的?

且不论宫中戒备森严,单是宫门,日落前就会上锁。
若无皇帝诏令,即便是大哥朱标,也无法随意出宫。
朱橚想不明白,四哥究竟用了什么方法,竟能离开皇宫?
这京城皇宫才建成不足六年,崭新得很,根本没什么可趁之机。
想到此处,朱橚基本确定,四哥这个莽撞的家伙八成还没离开,肯定是躲在哪个角落。
他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提醒大哥朱标,悄悄抬眼打量对方神色。
而朱标此时已面沉如水,立即下令:“立刻召集东宫侍卫,逐殿搜查,不得遗漏任何地方!”
听到这命令,朱橚明白大哥已经洞悉关键,无需自己再多言。
随着朱棣失踪,朱标已无心与朱橚多谈:“老五,你先回去,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若见到你四哥,立刻来报。”
朱橚轻轻点头:“好。”
离开东宫,他一路往自己住处走去。
沿途只见无数东宫侍卫正在皇城内仔细搜查。
朱橚暗自摇头,心道这位年轻的永乐大帝当真胆大包天,什么祸都敢闯。
这事必定会惊动父皇,四哥这顿板子怕是逃不掉了。
正当他出神之际,一个身着禁 ** 饰的人突然走到他身边。
还未等朱橚反应过来,耳边就响起了朱棣熟悉的声音:“老五,帮我!”
朱橚脚下一绊,险些摔倒,整个人都不好了。
...
皇宫内,朱橚住处。
“四哥,哪有你这么坑自己兄弟的!”
朱橚真想立刻告发这个四哥。
逃家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来找他帮忙,这不是拖他下水吗?
若让大哥和父皇知道,他肯定要跟着挨板子。
可他又不能真的告发朱棣,否则以朱棣的性子,兄弟都没得做。
听到朱橚的抱怨,朱棣也自知理亏,歉然道:“老五,四哥也是走投无路了。
你知道我的,我别无他求,只想随军北上,为大明建功立业。
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了。”
“四哥这次全指望你了,你的恩情,四哥一定记在心里。”
朱橚看着眼前神色恳切的朱棣,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果然,最容易被坑的还是自家兄弟!
但朱棣既已开口,朱橚也不好直接回绝,只能耐心劝道:
“四哥,不是我不愿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皇宫守卫何等森严,哪是随便就能出去的?就算真出去了,你又怎么混进北伐军?”
“出征在即的十五万骑兵,哪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岂是你说进就能进的?”
“再说,皇子失踪是何等大事?大哥与父皇怎么可能不闻不问?不把你找回来绝不会罢休的。”
“这可不是脑子一热就能办成的事。
趁现在还没闹大,赶紧去跟大哥认个错,让他消消气,否则大家都不好收场。”
朱橚苦口婆心,朱棣却一脸坚决,显然已打定主意,非做不可。
“老五,你放宽心,这次我绝不会连累你。
日后有任何责罚,我一人承担。”
“办法我都想好了——明天你不是要跟大哥一起去魏国公府吗?”
“让我混进你随行的下人里,只要能出宫,我自有办法进军营。”
“老五,这次你真得帮我!”
朱橚脸色一沉——这还不叫连累?
混进他的随行队伍?一旦被发现,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老头子什么时候跟儿子讲过道理?
不行,这浑水绝不能蹚。
他可没有白挨一顿打的癖好。
但也不能直接拒绝朱棣。
得想办法让这莽撞的四哥自己放弃。
心念电转间,朱橚已有了主意。
“好吧,出宫的事我帮你。
至于后面的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他装作为难地答应了。
朱棣喜出望外,一把抱住他:
“四哥果然没看错人!这份情我记下了!”
朱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情就免了。
只求你下次再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念头,别再来坑弟弟就行。”
朱棣讪讪一笑。
他也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朱橚肯帮忙已经很够意思。
这一夜,朱橚和朱棣过得平静。
而整个皇宫,却几乎闹翻了天。
次日清晨,当朱橚带着一众宫人来到东宫时,
正遇见大哥朱标顶着一双黑眼圈迎了出来。
显然,四哥朱棣的突然失踪,让太子朱标昨夜辗转难眠。
“臣弟拜见太子!”
朱橝恭敬行礼。
朱标摆了摆手,心绪不宁:
“不必多礼,先随我去魏国公府。”
“遵命。”
朱标随即领着朱橝一行人往皇宫外行去。
沿途可见禁军在宫殿各处搜查,却无人对他们这行人起疑。
太子带着众人一路顺利出了宫。
说起来,朱橝自穿越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踏出皇宫。
望着京城街头熙攘的人群,他颇觉新鲜。
马车内,朱标始终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行至半途,朱标猛地似想通了什么,骤然转头盯住朱橝:
“老五,你老实告诉我,昨夜老四是不是在你那里?”
正四处张望的朱橝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
“大、大哥,您怎会这样想?”
见朱橝神色有异,朱标脸色一沉:
“果然!我就说怎么搜遍皇宫都找不到老四的踪迹。
老五,你可知这是何等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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