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洒在蜿蜒的山路上,将树影拉得斑驳陆离。
陆明哲的步伐依旧平稳,不快不慢,仿佛只是一个完成交易后疲惫归家的普通散修。但他的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清晰地捕捉着身后数十丈外的动静。
那两名跟踪者修为不高,大约在炼气六、七层左右,显然是将他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肥羊。他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借助地形和阴影交替前行,却不知一举一动早已暴露在陆明哲的感知之下。
“两名炼气中期……是见财起意的散修,还是某个小团伙的眼线?”陆明哲心中冷静地分析着,脚下的方向却悄然发生了偏移。他没有选择直接返回宗门的那条相对安全的大路,而是拐向了一条通往更偏僻荒芜山岭的小径。
这条小径杂草丛生,罕有人迹,正是他预先规划好的数条“避险路线”之一。沿途哪里有适合伏击的巨石,哪里有天然的坑洞,哪里视野开阔,他都了然于胸。
肩头上,伪装成云雀的白辰似乎也感应到了紧张的气氛,小小的身体微微绷紧,通过灵魂链接传递来一丝警惕和……跃跃欲试的战意。
“稍安勿躁。”陆明哲用手指轻轻抚了抚它的羽毛,传递过去一道安抚的意念。“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
他的计划很简单: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然后……永绝后患。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稳健派的第一准则。
跟踪的两人见目标拐入偏僻小路,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喜色。
“大哥,这蠢货自己往死路上走!”其中那个矮胖的修士压低声音,带着兴奋。
被称为大哥的高个修士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狠厉:“跟上!到了前面那片乱石坡就动手!速战速决,拿了东西就走!”
他们加快脚步,拉近了距离。
陆明哲仿佛毫无所觉,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踏入了一片怪石嶙峋的斜坡。这里巨石林立,月光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环境显得格外阴森。
就是这里了。
他忽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斗笠下的目光平静地看向身后空无一人的小路,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二位,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声音在寂静的山坡上传开,带着一丝回响。
隐藏在一块巨石后的两名跟踪者心中一惊,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错愕。被发现了?
但事已至此,退缩已不可能。高个修士狞笑一声,与矮胖同伴一起从巨石后闪身而出,一左一右,隐隐形成了夹击之势。
“道友倒是警觉。”高个修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哥俩最近手头紧,想跟道友借点灵石花花,想必道友不会吝啬吧?”他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鬼头刀,灵力波动散发开来,炼气七层的修为展露无遗。矮胖修士也祭出了一面黑漆漆的盾牌,神色警惕。
陆明哲心中冷笑,果然是标准的杀人夺宝戏码。他故意示弱,微微后退半步,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你…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云霞宗地界!”
“云霞宗地界大了去了,谁管得了这荒山野岭?”矮胖修士嗤笑道,“识相的就乖乖把储物袋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看来是没得谈了。”陆明哲“无奈”地叹了口气,右手看似慌乱地伸向腰间的储物袋,仿佛要取出武器。
两名劫匪眼神一凝,全身戒备。
然而,陆明哲伸向储物袋的手却猛地向下一按!
“嗡——!”
刹那间,以他脚下为中心,数道微不可察的灵光线条瞬间亮起,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覆盖了周围数丈的范围!一股沉重的压力骤然降临,仿佛无形的泥沼,将两名劫匪笼罩其中!
二阶阵法——泥沼陷地阵!
这是陆明哲用来自保的底牌之一,虽然只是小型便携阵盘,威力有限,但骤然发动,困住炼气期修士片刻绰绰有余。
“阵法?!他是阵法师?!”高个修士脸色剧变,只觉得双腿如同灌铅,动作变得迟缓无比,体内灵力运转也滞涩起来。他心中骇然,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

“动手!破开它!”他狂吼一声,奋力挥动鬼头刀,一道刀芒劈向地面闪烁的灵光。矮胖修士也催动盾牌,狠狠撞击阵法屏障。
陆明哲要的就是这片刻的迟缓!
就在阵法发动的同一瞬间,他肩头的“灰羽”动了!
一道灰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从陆明哲肩头激射而出,速度快得在月光下拉出了一道残影!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目标直指那名正在全力攻击阵法的矮胖修士!
矮胖修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锐风直扑面门!他下意识地将盾牌往身前一挡!
“叮!”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盾牌上火星四溅!
矮胖修士心中刚升起一丝侥幸,以为挡住了对方的暗器。然而,下一瞬,他感觉脖颈一凉!
那道灰色的影子在撞击盾牌的瞬间,竟以一种违反常理的灵巧姿态骤然折转,如同鬼魅般绕过了盾牌的防御范围,锋利的喙如同闪电般啄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呃……”
矮胖修士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徒劳地捂住喉咙,那里已经多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涌出,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手中的盾牌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一击毙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阵法发动到白辰突袭得手,不过一两个呼吸!
那高个修士刚刚劈出两刀,勉强撼动了阵法,就看到同伴已然殒命,而凶手,竟然是一只……灰扑扑的云雀?!
他亡魂大冒,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妖…妖兽!你是御兽宗的人?!”他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能驱使如此诡异迅捷的灵雀,绝非普通散修!
陆明哲没有回答。对将死之人,无需多言。
他心念一动,白辰所化的灰影没有丝毫停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索命的无常,朝着高个修士疾扑而去!
高个修士肝胆俱裂,求生本能让他疯狂催动灵力,鬼头刀舞得密不透风,试图阻挡。
但白辰的速度和灵活性远超他的想象。它如同穿梭在刀光中的精灵,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找到刀网的缝隙,那闪烁着寒光的喙和爪,每一次探出都直指他的眼睛、咽喉、手腕等要害!
“嗤啦!”衣袖被撕裂,手臂上出现深可见骨的血痕。
“噗!”肩膀被洞穿,鲜血淋漓。
高个修士惨叫着,动作越发凌乱。阵法的影响,加上对白辰那鬼魅般攻击的恐惧,让他彻底失去了方寸。
陆明哲冷静地站在阵法边缘,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只是偶尔微调阵法的运转,进一步限制高个修士的活动空间。
终于,白辰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它趁着对方因剧痛而动作变形,刀光出现一丝停滞的刹那,如同白色闪电般突进,修长而有力的鹤足(在极速中幻形似乎有瞬间的松动)猛地蹬踏在对方的心口!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
高个修士的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巨石上,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山坡上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白辰轻盈地落在一块岩石上,低头梳理了一下沾染了点滴血迹的羽毛,眼神依旧纯净,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简单的游戏。
陆明哲走上前,撤去阵法。他先是谨慎地检查了两具尸体,确认彻底死亡后,才开始熟练地摸尸。
收获不多,两个低阶储物袋里,除了几十块下品灵石和一些不值钱的杂物,并无长物。典型的底层劫匪。
他将有价值的东西收起,然后取出化尸粉,小心地处理掉尸体和所有战斗痕迹,包括血迹和阵法残留的灵力波动。
做完这一切,他召回了白辰,重新让它伪装成云雀站在自己肩头。
月光下,山坡恢复了之前的荒凉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明哲拍了拍肩上小家伙的脑袋,低声道:“干得漂亮,白辰。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伙伴的残忍。这个道理,你要永远记住。”
白辰似懂非懂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走吧,该回去了。今晚,收获尚可。”
一人一雀的身影,再次融入月色,朝着云霞宗的方向行去,稳健而从容。经过此番实战,他与白辰的默契,以及应对风险的能力,都得到了进一步的锤炼。而“白鹤武神”的利爪,已初露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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