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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庶妹挑衅，初次反击

时间在晚晴院的死寂中流淌了三日。

苏晚的伤势在高烧退去后，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这得益于她坚韧的意志、前世掌握的调息法门，以及张妈每日偷偷送来的、加了料的饭食。

这三日里，她并未闲着。透过那扇破旧的窗户，她观察着院外两个新派来的婆子的轮值规律，记下了她们偶尔交谈中泄露的只言片语。她也通过张妈，初步了解了相府后院一些不起眼却关键的人物。

其中一个，便是负责洒扫晚晴院外围区域的老李头。据张妈说，这老李头性子耿直，曾因顶撞柳氏身边的心腹而被贬至此，心中一直憋着股怨气。更重要的是，他年轻时受过苏晚生母林氏的恩惠。

苏晚靠在床头，手中把玩着那枚从黑衣暗卫身上搜来的、刻着“柔”字的乌木令牌。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柳氏和苏柔按兵不动，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忌惮她“失忆”归府在京城引起的议论，暂时不敢明着下手；二是在等待时机，或者……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失忆”，以及她手中是否掌握了什么对她们不利的证据。

被动等待，从来不是“魅影”的风格。

她需要一场冲突，一场不大不小、足以试探对方底线、并能让她初步立威的冲突。同时，她也需要将一些“鱼饵”，恰到好处地抛出去。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子娇纵的呵斥声和婆子们唯唯诺诺的应承。

来了。苏晚眼底闪过一丝冷芒，迅速将令牌藏于枕下，重新躺好，闭上双眼，呼吸变得微弱而紊乱。

“砰！”

房门被粗暴地踹开，一身鹅黄绫罗、珠翠环绕的苏柔，带着四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刺眼的阳光随着敞开的门涌入，照亮了屋内飞舞的尘埃。

“哟，我亲爱的姐姐，这都几天了，还没‘养’好呢？”苏柔用手帕捂着鼻子，嫌恶地打量着破败的屋子和床上“昏迷不醒”的苏晚，语气充满了讥讽，“该不会是装的吧？”

她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立刻附和道：“二小姐说得是，老奴看三小姐这病也病得太是时候了！一回府就病，莫不是心里有鬼，不敢见人？”

另一个仆妇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的碗碟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三小姐，这是夫人赏您的饭菜，您快起来用些吧！别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

那食盒里散发出的，分明是馊臭的气味。

苏晚依旧“昏迷”，毫无反应。

苏柔见她不动，心中疑窦更生，几步走到床前，伸手就想掀开苏晚的被子：“姐姐，别装了！在荒林里跟野男人苟合的时候，不是挺有精神的吗？怎么现在倒像条死鱼一样躺在这里？真是不知廉耻！”

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被角的瞬间——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清亮、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刺入苏柔的心底，让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窜起。

“妹妹……”苏晚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说笑了。”

她缓缓坐起身，动作看似吃力，脊背却挺得笔直。阳光照在她苍白却难掩清丽轮廓的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我能活着回来，全靠菩萨保佑。”苏晚的目光扫过苏柔和她身后的仆妇，最后重新定格在苏柔微微变色的脸上，“倒是妹妹，当初把我扔去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苏柔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底发毛，强自镇定，尖声道，“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行为不检，与人私通……”

她的话音未落，苏晚突然动了！

动作快如闪电，与她方才虚弱的样子判若两人！只见她身形一矮，避开苏柔挥舞过来的手，如同鬼魅般贴近苏柔身侧，右手如铁钳般扣住了苏柔握着鞭子（苏柔习惯性随身携带一条小皮鞭以示威风）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苏柔瞬间痛呼出声！

“啊！你放开我！”

苏晚对她的惨叫充耳不闻，左手顺势夺过鞭子，反手一绕，鞭梢如同毒蛇般缠上了苏柔的脖颈，虽未收紧，却已让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那几个仆妇反应过来，苏柔已被制住，吓得她们惊呼连连，却不敢上前。

苏晚凑近苏柔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那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蚀骨销魂散的滋味，我没忘。你欠我的，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苏柔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知道了！她竟然什么都记得！她是在伪装！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苏柔，她张嘴想喊，却被脖颈上缠绕的鞭子勒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就在这时，苏晚眼中厉色一收，猛地松开了手，鞭子掉落在地。她自己也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噗”地一声，一缕鲜红的血丝从她嘴角溢出（实则是她暗中咬破舌尖伪装），整个人摔倒在地，气息奄奄。

“你……你……”苏柔捂着被掐出红痕的手腕和脖颈，惊魂未定地看着倒在地上面如金纸、嘴角溢血的苏晚，又惊又怒，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二小姐！三小姐！”仆妇们这才敢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搀扶苏柔，也有人去查看苏晚的状况。

“怎么回事？！”一个略带威严的中年男声在院门口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相府管家苏福带着两个小厮，面色严肃地站在门口。他显然是听到了动静赶来的。

苏柔如同见到了救星，立刻指着地上的苏晚，哭诉道：“福管家！你快看！她……她刚才要杀我！她还打伤了这些妈妈！她根本就没病，她都是装的！”

苏福眉头紧皱，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晚，又看了看惊魂未定、衣衫略显凌乱的苏柔，以及那几个明显受到惊吓的仆妇，最后目光落在桌上那散发着馊臭味的食盒上。

他是府里的老人，见惯了后宅阴私，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只是没想到，一向懦弱的三小姐，竟有如此烈性的一面？还是说，真如二小姐所言，是狗急跳墙？

他蹲下身，探了探苏晚的鼻息，虽微弱却尚存。又看到她嘴角的血迹和苍白得不正常的脸色，不似作伪。

“二小姐，”苏福站起身，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敲打，“三小姐伤势未愈，需要静养。您还是先回去吧。至于今日之事……”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食盒和掉落在地的鞭子，“老奴会如实禀报老爷。三小姐方才昏迷前，似乎提到了‘报应’二字，也不知是何意，许是病中呓语，但老爷素来不喜府中生出这些神神鬼鬼的是非。”

苏柔脸色一白。父亲最是看重官声和门风，若真追究起来，自己派人送去馊饭、还带着鞭子闯入病中姐姐房间的事情，绝对讨不了好。更何况，苏晚那句“报应”，分明是在暗示荒林之事！

她狠狠地瞪了地上“昏迷”的苏晚一眼，满腔怒火和恐惧无处发泄，只能跺了跺脚，带着仆妇悻悻离去。

苏福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苏晚，叹了口气，吩咐身后的小厮：“去请个大夫来给三小姐瞧瞧。再去回禀夫人，就说三小姐病情反复，需要绝对静养，闲杂人等，莫要再来打扰了。”

他特意加重了“闲杂人等”和“打扰”几个字。

小厮应声而去。

苏福又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这位三小姐，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这相府后院，怕是要起风了。

院门重新被关上，院内恢复了寂静。

良久，倒在地上的苏晚才缓缓睁开眼，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舌尖的伤口传来细微的刺痛，但她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第一步，成了。

她成功地让苏柔吃了暗亏，并在管家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经此一事，柳氏和苏柔短时间内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欺上门来，她也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恢复时间。

她撑着身子坐起，目光落在地上那根属于苏柔的鞭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寒意森然的弧度。

苏柔，这，只是开始。

你欠原主的，欠“苏晚”的，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回。

她捡起那根鞭子，指腹摩挲着冰冷的鞭身，如同抚过仇人的脖颈。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加激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