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残躯归府,弱态藏锋
晨曦刺破云层,为京城巍峨的城墙镀上一层浅金。
城门初开,等候入城的人群熙攘。在这片喧嚣中,一个身影踉跄着走向丞相府所在的方位,吸引了无数或好奇或怜悯的目光。
苏晚几乎是凭着本能走到了这里。高烧灼烤着她的意志,左臂的伤口阵阵抽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酸楚。她刻意没有处理身上沾染的泥污和已经发暗的血迹,让它们与残破的衣衫一同诉说着她经历的“苦难”。额角的伤处被散落的发丝半遮半掩,更添几分凄楚。
她知道周围的人在指指点点,那些细碎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但她毫不在意,甚至刻意将脚步放得更虚浮,将脊背佝偻得更低,完美扮演着一个历经磨难、侥幸生还的弱女子形象。
终于,丞相府那熟悉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石狮威严,门楣高耸,一如既往地彰显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与冷漠。
就是这里,原主被像垃圾一样丢出去的地方。现在,她回来了。
在距离大门尚有十余步的台阶下,苏晚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子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扬起的灰尘沾染了她苍白的脸颊。
“女……女儿苏晚……”她抬起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大门,气息奄奄,声音却用巧劲送了出去,足够让门房和附近的路人听清,“求……求父亲容我归家……”
这一声呼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路人们纷纷驻足,惊讶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子。有人认出了她,议论声顿时大了起来。
“是苏家三小姐?不是说她……与人私奔了吗?”
“看着不像啊,这分明是遭了大罪!”
“啧啧,瞧这一身伤,怕是遇到歹人了……”
“丞相府的门槛高啊,嫡女落难,也不知还让不让进……”
门房自然也听到了动静,探头一看,惊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了。
不过片刻,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率先出来的是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迅速分列两旁,试图驱散围观的百姓,却效果甚微。紧接着,一个身着绛紫色锦缎华服、头戴赤金头面的中年美妇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她妆容精致,眉梢眼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薄与凌厉,正是苏晚的继母柳氏。
柳氏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容貌娇美,眉眼间却带着一股骄纵之气,此刻正用帕子掩着口鼻,仿佛嫌弃苏晚身上的污秽。她便是庶妹苏柔。
看到倒在地上的苏晚,柳氏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与狠戾,但很快被一层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心疼覆盖。苏柔则更是直接,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不仅活着,竟然还敢回来?!那些废物暗卫是干什么吃的!
“晚儿!我的儿啊!”柳氏惊呼一声,快步上前,作势要扶,却在靠近时闻到苏晚身上淡淡的血腥和尘土混合的气味,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才伸手去搀扶,语气充满了“痛心”,“你这是怎么了?跑到哪里去了?叫为娘好生担心!”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若非苏晚清晰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僵硬和眼底深处的冷光,几乎都要相信这份“慈母之心”了。
苏晚顺势靠在柳氏身上,身体微微颤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虚弱却清晰:“母亲……女儿……女儿前日不知怎的昏倒在城外荒林,醒来便……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依稀认得回府的路……一路乞讨,好不容易才……”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将一个受尽苦楚、记忆混乱的可怜女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绝口不提春药,不提家丁,更不提荒林中那个男人和后来的厮杀。她要让所有人都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遭遇了“意外”或“歹人”,而非所谓的“私通”。
柳氏脸色微变,苏晚这番话,完全打乱了她预先设好的质问“私通”的剧本。她目光锐利地扫过苏晚,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片茫然与脆弱。
苏柔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尖刻:“姐姐,你胡说些什么?分明是你自己不知廉耻,与人私通,被撞破后无颜面对父亲母亲,才偷偷跑出去的!如今弄得这般模样回来,是想博取同情吗?”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
苏晚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更加惊恐和委屈的神色,紧紧抓住柳氏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母亲!女儿没有!女儿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妹妹为何要如此污我清白?我……我虽记忆模糊,却也知女子贞洁重于性命,若我真做了那等事,岂有脸面回来?早该一头撞死了干净!”她说着,目光似无意般扫过门前那对石狮,意味不言而喻。
这番以退为进,加上她此刻凄惨的模样,顿时赢得了大部分围观者的同情。
“就是啊,苏三小姐要是真做了亏心事,还敢回来?”
“看她这样子,分明是受害了,苏二小姐怎么还往姐姐身上泼脏水?”
“怕是另有隐情哦……”
议论声传入耳中,柳氏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狠狠瞪了苏柔一眼,暗怪她沉不住气。眼下府外围了这么多人,若再纠缠“私通”之事,只怕会越描越黑,损了相府和她精心维持的贤名。
“柔儿!休得胡言!”柳氏厉声呵斥了苏柔一句,随即换上一副慈母面孔,轻轻拍着苏晚的手背,“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定是受了惊吓,失了魂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府再说,为娘一定请最好的大夫给你诊治。”
她示意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搀扶苏晚,几乎是半强制地将她带进了相府。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探究的目光和议论声。
一进入府内,柳氏脸上的“担忧”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的冰冷。苏柔更是毫不掩饰她的怨毒,死死盯着苏晚,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母亲,她……”苏柔还想说什么。
“闭嘴!”柳氏低声斥道,目光扫过周围垂首侍立的仆役,“还嫌不够丢人吗?”她转向苏晚,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晚晴院养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随意出来走动。李妈妈,送三小姐回去。”
一个面相精明、眼神闪烁的婆子应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对苏晚道:“三小姐,请吧。”
晚晴院,相府最偏僻破败的院落,原主生母林氏生前居住的地方,林氏去后,便成了苏晚的居所,也是她被变相囚禁的牢笼。
苏晚低眉顺眼,弱不禁风地由李妈妈和另一个丫鬟搀扶着,穿过熟悉的亭台楼阁,走向那个记忆中被刻意遗忘的角落。她看似虚弱,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将沿途所见的人、事、物一一记下。
仆役们投来的目光复杂,有好奇,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和隐隐的轻视。柳氏经营相府多年,早已将这里打造成她的王国,原主这个嫡女,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
杀手本能让她精准地捕捉到这些细微的情绪,并迅速在脑中构建出相府内部的人际关系图谱。哪些人是柳氏的心腹,哪些人可以争取,哪些需要警惕……她默默记下所有或明或暗打量过她、眼神中带着欺辱意味的人。
晚晴院果然如记忆中一般荒凉。院墙斑驳,杂草丛生,仅有的几间房舍也显得陈旧不堪,透着一股常年无人精心打理的暮气。
李妈妈将苏晚送到主屋门口,便不再进去,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三小姐,您就在此好好休养吧。夫人说了,您需要静养,无事就不要出院门了。老奴会按时派人给您送饭食和汤药。”
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是下达禁足令,并明确告知会有人监视。
苏晚抬起苍白的脸,露出一抹感激又怯弱的笑:“有劳妈妈费心。”
李妈妈似乎很满意她的“识趣”,点了点头,又指派了一个看起来怯生生的小丫鬟守在院门口,名为伺候,实为监视,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苏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房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摆设简单到近乎简陋,桌椅上都落了一层薄灰。
她走到那张硬板床边坐下,挺直的脊背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微微松弛下来,但眼神依旧锐利。高烧和伤痛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必须尽快处理。
她仔细检查了房间,果然在窗棂和门缝等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痕迹——有人定期潜入这里搜查。柳氏从未放弃过对这里的监控。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响动。很轻微,但逃不过苏晚的耳朵。是那个被指派来的小丫鬟在与人低声交谈。
“……看着是快不行了的样子,李妈妈放心,奴婢一定看好她……”小丫鬟的声音带着讨好。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低低回应:“夫人和二小姐不放心,让你机灵点,她有什么异常,立刻来报。特别是……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带回来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苏晚眼中寒光一闪。果然,监视无处不在。这个李妈妈,是柳氏放在晚晴院的眼睛,必须尽快拔除。
她需要立威,需要清理掉身边最明显的眼线,也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来养伤和筹划。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她不动声色地躺下,假装昏睡,呼吸变得沉重而紊乱。耳朵却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傍晚时分,李妈妈亲自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三小姐,该喝药了。”
苏晚“虚弱”地睁开眼,在李妈妈的搀扶下坐起身。她注意到李妈妈的眼神状似无意地扫过她放在床头的、那个从黑衣人身上搜来的包袱上。
“多谢妈妈。”苏晚接过药碗,手指微不可查地一颤,药碗“不小心”倾斜,滚烫的药汁泼洒出来,溅了李妈妈一手。
“哎哟!”李妈妈被烫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甩手。

就在这一瞬间,苏晚藏在袖中的手快如闪电,一根纤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银针(从黑衣人身上搜得的暗器之一)精准地刺入了李妈妈颈后的一个穴位。
动作隐蔽,角度刁钻,一气呵成。
李妈妈只觉得脖颈微微一麻,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并未在意,只顾着埋怨:“三小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晚连连咳嗽,一脸歉意:“对不住,妈妈,我……我没力气……”
李妈妈看她那副病痨鬼的样子,嫌恶地皱了皱眉,也懒得再多说,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出去了,心里盘算着晚点再找个机会来仔细搜查那个包袱。
苏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冰冷。
那根针上淬了她沿途采集的几种草药混合而成的毒素,不会立刻致命,但会引发心悸、气短,症状类似于突发急症。几个时辰后,这位“忠心耿耿”的李妈妈就会“意外暴毙”。
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开始默默运转前世杀手组织秘传的调息法门,对抗着高烧和伤势,同时梳理着原主的记忆,寻找着复仇的突破口和可利用的资源。
窗外,夜色渐浓。
属于苏晚的战场,从这方破败的院落,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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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战王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萧玦略显苍白的脸。他胸口的伤已被妥善包扎,但剧毒未清,脸色依旧不好看。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依旧,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幽暗。
他靠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片沾血的锦袍布料,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出荒林中那双倔强、冰冷,又带着濒死绝望的眼睛。
“王爷。”影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书房内,单膝跪地,“相府那边有动静了。”
萧玦抬眸,眼神淡漠:“说。”
“苏晚未死,今日清晨狼狈返回相府,当众诉称自己失忆,只记得归家之路。柳氏与苏柔虽惊疑,但碍于府外围观者众,暂时将她安置在晚晴院禁足。”影一禀报道,语气平静无波。
“失忆?”萧玦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倒是会找借口。”那个女人,在那种情况下都能保持清醒地与他“交易”,事后还能反杀三名暗卫,心智之坚毅远超常人,岂会轻易失忆?
“属下还查到,在苏晚回府前,柳氏曾派出三名暗卫前往荒林,意图灭口。但据我们的人观察,只有一人带伤仓皇逃回,另外两人……下落不明。”
萧玦摩挲布料的手指微微一顿。下落不明?恐怕是已经成了那女人的刀下亡魂。
一击毙命三名相府精心培养的暗卫……这绝不是一个深闺弱女能做到的。这个苏晚,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我们的人潜入晚晴院查探,发现苏晚似乎伤得不轻,且在发高烧。但她回府后,柳氏安排在她院中的眼线,一个姓李的婆子,就在不久前……突发急症暴毙了。”
影一说到这里,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时机太过巧合,手法太过干净,让人不得不怀疑。
萧玦眼中兴趣更浓。高烧重伤之下,还能如此利落地清理门户?这份狠辣和果决,与他记忆中那个在荒林中为了求生不顾一切的身影渐渐重合。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片布料,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发暗,却依然刺眼。
“继续盯紧她。”萧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静,“本王倒要看看,这只张牙舞爪的野猫,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影一领命,迟疑片刻,又道:“王爷,您的毒……”
“无妨。”萧玦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那片布料上,眼神幽深难测,“下去吧。”
影一无声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萧玦缓缓靠回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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