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后的苔藓沾湿了白大褂下摆,林砚的心跳声比远处的兽吼还震耳。他盯着掌心泛着冷光的玉佩,突然想起爷爷藏在工具箱底层的手札——其中一页画着半块月牙玉,旁注“玉引灵,灵通物”,当时他只当是老辈人的封建迷信,现在后背的冷汗却把衬衫都浸凉了。手机备忘录里的“血的教训”还带着余温,屏幕突然亮起,是课题组群的新消息,苏清发了张教授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包:“林砚再失联,直接记旷勤处理(怒)。”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巨石左侧传来。林砚猛地攥紧竹针,针尾的毛刺扎进掌心都没察觉——这次的声音很轻,不像䑏疏那种震得地面发颤的厚重感,更像某种小型动物在枯叶上跳跃。他屏住呼吸侧过身,透过石缝看去,只见一只巴掌大的灰色小兽正叼着株开着黄色小花的植物,一蹦一跳地朝䑏疏消失的方向跑去,尾巴上的毛沾着焦灰,和䑏疏身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是《北山经》里提过的‘狌狌’幼崽?”林砚眼睛一亮,忘了害怕。古籍里说狌狌“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眼前这只除了耳朵是灰棕色,其他特征完全吻合。更让他兴奋的是,小兽叼着的植物茎秆上有细小的绒毛,叶片呈长披针形——这和他去年参与的“先秦药用植物考据”课题里的“续断”画像高度相似,这种植物在《神农本草经》里被记载为“主金疮,续筋骨”,没想到在这异世真的存在。
学术本能压过了求生欲,林砚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古木间的晨雾还没散尽,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照得地面的露珠晶莹剔透。他踩着厚厚的落叶,鞋底沾了不少带刺的苍耳,这才注意到周围的植被都带着明显的温带特征——这与《北山经》“北山之首,曰单狐之山,多机木,其上多华草”的记载完全吻合。手机的离线地图还停留在市博物馆的位置,他干脆打开录音功能,低声念叨:“坐标推测为单狐山区域,植被覆盖率90%以上,发现疑似狌狌与续断,䑏疏活动轨迹清晰,需重点记录其‘辟火’特性是否属实。”
跟着小兽跑了约莫十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地。林砚躲在一棵巨大的机木后,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䑏疏正卧在空地中央的岩石上,左腿的伤口比刚才看得更清楚,焦黑的毛发下露出深可见骨的创面,正缓缓渗着暗红色的血。小兽将续断放在它嘴边,它却只是用鼻子碰了碰,独角的光芒忽明忽暗,眼神里竟透着几分委屈。
“这是……在求帮助?”林砚脑子里冒出个荒诞的念头。他想起残卷上䑏疏胸口的印记,下意识摸了摸玉佩,玉质突然又开始发热。这次他没有躲闪,反而慢慢从树后走出,高举双手示意没有恶意:“别怕,我不是敌人,我能帮你处理伤口。”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异兽听得懂人话才怪,这举动简直像送上门的外卖。
出乎意料的是,䑏疏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发起攻击,独角的光芒也柔和了许多。林砚壮着胆子再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它的伤口边缘有明显的炭化痕迹,不是普通的外伤,更像被某种高温物体灼伤。结合它身上的焦灰,他突然反应过来:“你是遇到山火了?”
䑏疏像是听懂了,轻轻点了点头,独角指向空地东侧。林砚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片被烧毁的树林,黑色的树干还冒着袅袅青烟。他突然想起郝懿行对“䑏疏辟火”的补注:“辟火者,非不畏火,乃能导火避身也。”原来所谓的“辟火”不是不怕火,而是能感知火险并避开,一旦被困火场,照样会受伤。
“专业对口了啊。”林砚松了口气,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修复工具包——刚才穿越时竟然没弄丢。紫檀木盒打开的瞬间,䑏疏的眼睛突然亮了,死死盯着里面的羊毫笔和蒸馏水瓶。林砚恍然大悟,这些工具常年接触古籍,沾染了不少“古气”,或许正是这种气息让异兽对他产生了信任。

他蹲在䑏疏身边半米处,先用手机微距镜头拍下伤口细节,然后戴上薄棉手套,取过羊毫笔蘸了点蒸馏水。“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他说着轻轻拂过伤口周围的焦毛,动作和修复古籍时清理霉斑一样轻柔。䑏疏果然很配合,只是在笔尖碰到伤口时微微颤抖了一下,硕大的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像只撒娇的大型犬。
“乖乖听话就有奖励。”林砚笑着从工具盒里拿出一小瓶甘油——这是修复绢帛时用来软化纤维的,有很好的保湿作用。他将甘油和压碎的续断汁液混合,用竹针搅拌均匀,然后用羊毫笔小心翼翼地涂在䑏疏的伤口上。竹针划过创面的瞬间,䑏疏的独角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将伤口笼罩其中,原本渗血的创面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血。
“我去,这特效也太顶了!”林砚忍不住惊呼。就在这时,掌心的玉佩突然发出刺眼的绿光,与䑏疏的独角光芒交织在一起。他感觉眼前一阵眩晕,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空间——里面竟然放着他修复室里的恒温箱和工具架,连他没吃完的半盒饼干都在架子上摆着。
“这是……随身空间?”林砚的声音都在发颤。他试着用意念拿起饼干,空间里的饼干竟然真的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又试着将工具盒放回去,盒子瞬间消失,出现在了空间的架子上。手机备忘录里的学术批注突然自动弹出,变成了一行金色的字:“墨玉空间已激活,当前容积10立方米,可储存无生命物体,需通过灵韵补充能量。”
林砚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䑏疏突然用脑袋撞了撞他的肩膀,指向空地北侧的一个山洞。他顺着方向看去,山洞入口处的岩石上刻着模糊的纹路,竟然和残卷上䑏疏的图案一模一样。“那里有什么?”他问。䑏疏无法说话,只是用独角再次发出光芒,这次光芒在空中形成了一幅简易的图像——一个戴着羽冠的人,手里拿着半块和他一模一样的玉佩,正将它递给一只䑏疏。
“难道这玉佩还有另一半?”林砚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想起爷爷说过,这玉佩是祖上传下来的,原本是一整块,在战乱中分成了两半。结合残卷上的图案和䑏疏传递的信息,真相似乎越来越清晰:他的家族可能从古至今都和䑏疏有着某种联系,而这玉佩就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
就在这时,山洞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䑏疏猛地站了起来,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独角发出警告的红光。林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快速将工具盒和手机收进空间,握紧了那支0.8毫米的竹针——这是工具盒里最粗的一根,此刻却显得格外单薄。
“别怕,有我呢。”林砚拍了拍䑏疏的脖子,虽然自己的腿都在发抖。他想起《北山经》里的记载:“单狐之山,多木无兽,唯䑏疏居之。”按理说这里不该有其他异兽,难道是因为山火吸引来了别的生物?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线照亮了山洞入口,只见一只体型比䑏疏小一些的异兽正从洞里跑出来,浑身覆盖着红色的鳞片,嘴里叼着一块发光的石头。
“是‘赤鱬’!”林砚一眼就认了出来。《山海经》中记载赤鱬“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是一种性情温顺的异兽。但眼前这只赤鱬却显得异常慌张,身后还跟着一团跳动的火焰——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悬浮在空中的蓝色火团,所过之处,草木瞬间被烧成灰烬。
“这是‘烛火之精’!”林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在博物馆的古籍里见过相关记载,这种火精是上古烛龙的气息所化,温度极高,普通的水根本无法扑灭,只有䑏疏的独角才能将其引导。果然,䑏疏看到火精后,立刻冲了上去,独角发出强烈的光芒,将蓝色火团牢牢困住。
赤鱬趁机跑到林砚身边,将嘴里的发光石头放在他面前,然后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林砚拿起石头,只觉得入手温热,石头表面的纹路竟然和玉佩的螺旋纹完美契合。空间里的备忘录再次自动更新:“发现灵韵石,可补充空间能量,激活更多功能。”
“原来如此,山火不是自然发生的,是烛火之精引起的。”林砚终于理清了思路。他将灵韵石收进空间,空间的容积瞬间变成了12立方米,恒温箱的指示灯也亮了起来。䑏疏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蓝色火团异常顽固,虽然被独角的光芒困住,却始终没有熄灭。
林砚突然想起修复残卷时发现的细节,䑏疏的“辟火”能力不仅是引导,还能吸收火中的能量。他立刻对䑏疏喊道:“用独角吸收它的能量,别只是困住它!”䑏疏似乎听懂了,猛地将独角刺入蓝色火团,火团瞬间发出刺眼的光芒,然后慢慢缩小,最终被吸入了䑏疏的独角中。
战斗结束后,䑏疏的独角变得更加明亮,身上的伤口也基本愈合了。赤鱬则跳到林砚的肩膀上,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显得格外亲昵。林砚看着眼前的两只异兽,突然觉得穿越到这个世界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既能亲眼见证《山海经》里的生物,又能解开家族和玉佩的秘密,简直是历史系学生的终极梦想。
他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新的一行:“穿越第一天下午,解锁空间异能,获得䑏疏与赤鱬的信任,发现灵韵石的作用。当前任务:探索山洞,寻找玉佩另一半的线索,顺便给苏清学姐发个定位(如果有信号的话)。”写完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处境危险,但这种充满未知和挑战的生活,比在修复室里对着残卷发呆有趣多了。
䑏疏走到林砚身边,用身体轻轻碰了碰他,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山洞。赤鱬则在他的肩膀上带路,嘴里发出清脆的叫声,像在哼着小调。林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竹针,走进了那个充满未知的山洞。洞口的光线越来越暗,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期待——他知道,更多关于《山海经》的秘密,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都在前方等着他。而那半块玉佩,或许就是他回家的唯一希望。
山洞里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清香,墙壁上的钟乳石在手机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走了约莫五十米,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古朴的盒子,盒子上的纹路与玉佩和残卷上的图案完全吻合。林砚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知道,盒子里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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