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是天漏了。
李默缩在公交站台的塑料顶棚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毕业一年,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面试总是止步二位。钱包比脸干净,房东的催租信息倒是准时得像闹钟。
末班车刚走,他得等下一趟,或者说,等这见鬼的雨小点。初秋的寒意混着水汽往骨头缝里钻,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薄外套根本挡不住。鞋尖早就湿透了,脚趾冻得发麻。
他烦躁地划拉着手机屏幕,招聘软件上的红点刺眼,邮箱里除了广告就是拒信。"抱歉,您的经历与我们岗位要求不太匹配""我们已经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会将您的简历存入人才库"...
去他妈的人才库。
一股混合着绝望和疲惫的浊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狠狠跺了跺脚,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旁边一个鼓鼓囊囊、被遗弃在站台角落的黑色垃圾袋。袋子口没系紧,露出里面一摞废旧书本的边角。
大概是哪个清理仓库或者搬家的人随手扔在这的。李默本没在意,目光扫过时,却莫名被其中一本厚度惊人的旧书吸引了视线。
鬼使神差地,他弯腰,伸手,将那本最厚的书从湿漉漉的垃圾袋里抽了出来。

书入手沉甸甸的,远超同等体积的普通书籍。封面是某种不知名的暗蓝色皮质,磨损得厉害,边角起毛,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触手有一种奇特的凉意,仿佛能隔绝雨天的潮湿闷热。他胡乱擦了擦封面的水渍,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翻开。
内页是泛黄的宣纸材质,纸质柔韧,墨迹是手写的繁体字,竖排排列,笔锋遒劲古朴,夹杂着大量古怪的人体经络图形、看不懂的符号注解以及复杂的穴位运行示意图。仅仅是看着,就给人一种玄奥晦涩的感觉。
开篇几个大字气势磅礴——《基础引气入体纲要》。
"..."李默嘴角抽了抽,无声地嗤笑。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地摊文学?新型骗术?包装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他随手想把这破书扔回垃圾堆,指尖却在翻动书页时,碰到中间夹着的一个硬物。
捻开那页,是一张对折的、材质类似硫酸纸的薄片,比书页略小,保存得相对完好。上面用更细更精密的墨线,绘制着一幅复杂到令人眼晕的循环路径图,线条蜿蜒盘绕,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穴位名称和灵力流向说明。旁边还有几行更小的注解:"灵根初启,静心凝神,循此图观想,感召天地元炁,引气入体,筑道之基。"
元炁?
这词有点熟,好像在哪本翻烂的武侠小说或者网络小说里见过。他捏着那张薄片,冰凉的触感异常清晰,那上面的墨线在手机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再看去,又没什么异常了。
大概是雨太大,眼睛花了,或者只是屏幕反光。李默甩甩头,把这荒谬的念头抛开。但这书和这图,确实勾起了他一丝近乎本能的好奇。这鬼天气,这糟心的人生,总得有点东西转移注意力,哪怕是本胡编乱造的怪谈。
最终,他没有把书扔回去。算了,拿回去垫桌脚也行,或者当个解闷的玩意儿,看看古人是怎么异想天开的。
他把那张薄片小心地夹回书里,将这本厚实古怪的旧书塞进还算干燥的怀里,缩了缩脖子,继续望着连绵的雨幕,等待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下一班车。胸口的郁气,似乎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插曲,散开了一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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