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河畔的喧嚣尚未散尽,慕云谨望着那道朝着人群走来的青衫身影,心头莫名一紧。
那人约莫三十许年纪,身形挺拔如松,青衫洗得泛白却浆洗得平整,领口绣着一道极淡的墨色纹路,细看去竟与命纹的轨迹隐隐相合。他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沉静,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过人群时,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最奇特的是,他周身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墨香,并非寻常松烟墨的气息,更像是某种古老典籍散发出的岁月沉香。
青衫男子的目光并未在欢呼的村民身上停留,径直越过人群,落在了慕云谨身上。四目相对的刹那,慕云谨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下来,自己体内刚诞生的那道淡金色命纹竟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他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不知为何,面对这个陌生人,他竟生出一种被看穿的错觉——对方似乎也能看见命纹,甚至能看穿他刚刚修正命纹的举动。
“多谢这位小哥救了小儿性命!”张姓男子拉着妻子,抱着已经安然入睡的婴儿,再次向慕云谨深深一揖,“小哥,请到寒舍一坐,让我们夫妻略尽地主之谊,也好报答你的大恩。”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附和,热情地邀请慕云谨去家中做客。经过刚才的事,慕云谨在他们心中已然如同神人一般,每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慕云谨正要开口婉拒,那青衫男子却率先迈步走了过来,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张兄不必多礼,这位小兄弟今日消耗甚巨,怕是需要静养,不如改日再叙。”
张姓夫妇愣了愣,见青衫男子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人,便点了点头:“也好,那小哥你务必好生休养,改日我们夫妻再登门道谢。”说罢,又对着慕云谨行了一礼,才抱着婴儿缓缓离去。
村民们见状,也纷纷向慕云谨道别,渐渐散去。清溪河畔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慕云谨和那青衫男子两人。
晨雾早已散尽,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微风拂过,带着芦苇的清香,却吹不散两人之间莫名的凝重气氛。
“小兄弟,刚才多谢你了。”青衫男子率先打破沉默,目光落在慕云谨手腕上那道淡金色命纹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人间竟还有能勘误命纹的奇才。”
慕云谨心中一震,果然,对方也能看见命纹!他抬起头,直视着青衫男子的眼睛:“阁下是谁?为何也能看见这些纹路?”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砚字。”青衫男子淡淡一笑,“至于我为何能看见命纹,说来话长——或许,我们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慕云谨不解。
“不错。”沈砚点头,目光望向远方的天际,眼神变得悠远,“我们都能看见天地胎膜上的命纹法典,都能察觉那些不该存在的‘错误’。世人称我们为‘命纹勘误师’。”
“命纹勘误师?”慕云谨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和他一样能看见命纹的人,而且他们还有专门的称谓。
“正是。”沈砚收回目光,看着慕云谨,“刚才你修正那婴儿的命纹,虽然方法生涩,却精准地找到了错误根源,还通过了天道校验,实属难得。尤其是你能汇聚众生微薄纹力,这等天赋,即便是在勘误师中也极为罕见。”
慕云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沈先生,这些命纹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出现错误?天道校验又是什么?”
沈砚沉吟片刻,说道:“命纹是上古神祇为简化宇宙规则,将万物轨迹编码而成,世间所有生灵的命运,都记载在这命纹法典之上。漫长岁月流转,法典磨损、被外力篡改,便生出了这些‘错误’,这些错误会催生灾祸、畸变,甚至违背逻辑的乱象。而天道校验,便是法典自带的纠错机制,任何对命纹的修改,都需要通过它的认可,否则便会遭到反噬。”
这些话与慕云谨梦中的景象不谋而合,让他更加确定了命纹的真实性。他又问道:“那刚才婴儿命纹上的黑气,还有镇外山林的妖物,也是命纹错误导致的吗?”
“不全是。”沈砚摇头,“那妖物身上的命纹紊乱,是命纹错误催生的畸变产物,但它身上的黑气,却带着人为篡改的痕迹。有人在刻意破坏命纹法典,制造混乱。”
“人为篡改?”慕云谨心中一惊,“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便是我们勘误师需要探寻的真相。”沈砚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世间有三类人:一类是我们勘误师,以修正命纹错误为己任;一类是守旧派,他们认为命纹无论对错都是天道意志,要消灭所有勘误师,维护原始法典;还有一类是乱纹者,他们认为神祇制定的‘合理’是枷锁,刻意制造命纹BUG,想要打破规则。刚才那黑气,便带着乱纹者的气息。”
慕云谨听得心惊肉跳,他没想到,仅仅是命纹,竟牵扯出这么多势力和纷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淡金色命纹,问道:“那我现在,也算是一名勘误师了吗?”
“算是,也不算。”沈砚说道,“你有勘误命纹的天赋,也成功完成了一次勘误,算得上是半个勘误师。但你没有系统学习过命纹编码规则,没有解锁真正的勘误权限,若是贸然再次勘误,恐怕会遭到致命的反噬。”
慕云谨想起刚才被黑气侵蚀、遭天道威压的场景,心中一阵后怕。他确实是凭着直觉行事,根本不懂什么编码规则和勘误权限。
“沈先生,那我该如何系统学习勘误之术?”慕云谨恳切地问道。他已经深深被命纹的世界吸引,也渴望能真正掌握勘误之术,修正更多的命纹错误,保护那些无辜的人。
沈砚看着他眼中的坚定,满意地点了点头:“世间有一个专门培养勘误师的组织,名为‘笔砚阁’,我便是笔砚阁的勘误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引荐你加入笔砚阁,那里有最系统的命纹编码知识,也有最资深的勘误师指导你。”
“笔砚阁?”慕云谨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想来是一个隐秘的组织。
“不错。”沈砚说道,“笔砚阁隐匿于人间之外,不为常人所知,只有拥有勘误天赋的人,才有资格加入。以你的天赋,只要通过入门试炼,必定能在笔砚阁有所成就。”
慕云谨沉吟起来。加入笔砚阁,意味着他将告别青溪镇平静的生活,踏入一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界。但他也明白,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应对乱纹者和守旧派的威胁,也无法真正理解命纹的奥秘。只有加入笔砚阁,系统学习勘误之术,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也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我愿意。”慕云谨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沈砚,“我愿意加入笔砚阁,学习勘误之术。”
沈砚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三日之后,我会在镇东的老槐树下等你。你收拾好行囊,随我前往笔砚阁。在此之前,切记不可再轻易触碰命纹,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多谢沈先生!”慕云谨深深一揖。
沈砚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叮嘱道:“还有一件事,你的体质极为特殊,我竟看不见你的本命命纹。这种‘无命纹’体质,在上古时期也极为罕见,你务必小心,不可轻易暴露,否则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慕云谨心中一惊,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别人一样,只是能看见命纹而已,没想到自己竟是“无命纹”体质。他想起昨夜梦中,自己是命纹法典遗漏的“空白编码”,难道这就是无命纹体质的由来?
“沈先生,这无命纹体质,到底是什么意思?”慕云谨连忙问道。
沈砚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甚清楚,这涉及到命纹法典最古老的秘密。等你到了笔砚阁,或许能找到答案。记住,在这三日之内,务必低调行事,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说罢,沈砚转身,身形化作一道青影,很快便消失在远处的街道尽头,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墨香。
慕云谨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加入笔砚阁,学习勘误之术,对抗乱纹者和守旧派,探寻无命纹体质的秘密……这一切,都像一场离奇的梦。但他知道,这不是梦,而是他即将面对的现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淡金色命纹,又想起那个濒死的婴儿、狰狞的黑气、威严的天道威压,心中更加坚定了信念。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衙署的方向走去。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需要向衙署辞行,也要收拾好自己的行囊。
回到衙署时,已经是辰时过半。王伯正在打扫庭院,看到慕云谨回来,连忙迎了上来:“云谨,你刚才去哪里了?李大人刚才还问起你呢。”
“王伯,我刚才出去办了点事。”慕云谨说道,“对了,王伯,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王伯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看着他。
“我想辞去书吏的差事。”慕云谨说道。
王伯愣了愣,脸上满是惊讶:“云谨,你怎么突然想辞职了?这书吏的差事虽然薪水不高,但胜在安稳,而且李大人也很器重你。”
慕云谨苦笑了一下:“王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离开青溪镇。”他不能告诉王伯命纹和勘误师的事情,只能找个借口。
王伯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便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劝你了。只是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王伯看着慕云谨长大,对他十分疼爱,此刻心中满是不舍。
“我会的,多谢王伯这些年的照顾。”慕云谨心中一暖,对着王伯深深一揖。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云谨,你要辞职?”
慕云谨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廊下。老者身穿一件陈旧的灰色长衫,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浑浊,正是衙署里的老笔吏,姓陈,大家都叫他陈老。
陈老在衙署里待了几十年,见证了青溪镇的变迁,也看着慕云谨长大。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流,但对慕云谨却颇为关照,经常指点他抄录公文的技巧。
“陈老。”慕云谨恭敬地行了一礼,“是的,我打算离开青溪镇,所以想辞去书吏的差事。”
陈老慢慢走到他面前,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慕云谨心中一惊,陈老的话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难道陈老也知道命纹的事情?
“陈老,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慕云谨试探着问道。
陈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看向衙署后院的方向,那里有一棵老槐树,与镇东头的老槐树遥相呼应。他缓缓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是衙署的书吏。有一天,我也看到了那些奇怪的纹路,它们缠绕在每个人身上,记录着每个人的命运。”
慕云谨瞳孔骤缩,他没想到,陈老竟然也能看见命纹!
“陈老,您也能看见命纹?”慕云谨激动地问道。
陈老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苦涩:“是啊,我也能看见。那时候,我和你一样,又好奇又恐惧,还试图去改变那些不好的纹路。可我没想到,那竟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慕云谨心中一紧,连忙问道:“陈老,您到底经历了什么?”
陈老缓缓讲述起来,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悔恨与恐惧:“那时候,我看到镇上一位年轻的寡妇,她的命纹显示她会在一个月后上吊自尽。我于心不忍,便试着去改变她的命纹。我按照自己的直觉,试图抚平她命纹上的死结,可没想到,我刚一触碰,就遭到了强烈的反噬。”
“我浑身气血翻涌,口吐鲜血,险些丧命。而那位寡妇,不仅没有逃脱厄运,反而死得更早,死得更惨——她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活活烧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纹路是天道所定,不可轻易更改。擅自更改命纹,不仅会遭到反噬,还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从那以后,我便再也不敢触碰那些纹路,也不敢对任何人提起。我只能装作看不见,在这衙署里,浑浑噩噩地过了一辈子。”
慕云谨听得心惊肉跳,他没想到,擅自勘误命纹,竟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他想起自己刚才修正婴儿命纹时,虽然通过了天道校验,但也遭到了黑气侵蚀和天道威压,心中一阵后怕。
“云谨,你是不是也擅自更改了命纹?”陈老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担忧。
慕云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的,陈老。刚才在清溪河畔,有一个婴儿命纹断裂,即将夭折,我便试着修正了他的命纹。”
“你!”陈老脸色大变,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你可知这擅自更改命纹的后果?你可知这是禁忌之谈,是会遭天谴的!”
慕云谨能感受到陈老的焦急与担忧,他连忙解释道:“陈老,我知道这是禁忌,但那婴儿实在太可怜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而且,我修正命纹的时候,引发了天道校验,我解释了错误的根源,已经通过了校验,并没有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通过了天道校验?”陈老愣了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怎么可能?自古以来,擅自更改命纹,从未有人能通过天道校验。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慕云谨便将自己如何发现婴儿命纹上的黑气、如何找到镇外山林的妖物、如何汇聚村民的纹力、如何向天道解释错误根源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陈老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慕云谨,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手,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找到错误根源,用逻辑闭环说服天道,这才是勘误命纹的正道。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命纹是不可更改的,却没想到,原来勘误命纹,还有这样的方法。”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悔恨,若是当年他也知道这个道理,或许就不会酿成那样的悲剧了。
“陈老,您也不用太过自责。”慕云谨安慰道,“那时候,您并不知道这些道理,也是情有可原。”
陈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罢了,都过去了。云谨,你能通过天道校验,说明你天生就有勘误命纹的天赋。但你要记住,命纹勘误,远比你想象的危险。这世间,不仅有天道的惩罚,还有那些不希望命纹被修正的势力。”
“您是说乱纹者和守旧派?”慕云谨问道。
陈老惊讶地看着他:“你竟然也知道这些?”
慕云谨点了点头:“刚才我遇到了一位来自笔砚阁的勘误师,他已经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我。他还邀请我加入笔砚阁,系统学习勘误之术。”
“笔砚阁?”陈老眼神一凝,“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组织,竟然真的存在。”
“陈老,您也知道笔砚阁?”慕云谨好奇地问道。
“我年轻的时候,曾听一位游历的老道长提起过。”陈老说道,“老道长说,笔砚阁是专门培养勘误师的组织,隐匿于世间,不为常人所知。他们以修正命纹错误为己任,对抗乱纹者和守旧派,守护着世间的秩序。只是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看着慕云谨,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云谨,笔砚阁虽然是勘误师的圣地,但也充满了危险。乱纹者和守旧派都视笔砚阁为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摧毁它。你加入笔砚阁,就意味着你将卷入这场无休止的纷争,随时都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而且,你的体质也绝非寻常。”陈老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刚才我试着看向你的命纹,却发现你身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命纹缠绕——这是‘无命之体’,上古记载中最特殊的体质,也是最危险的体质。”
慕云谨心中一震,沈砚也说过他是无命纹体质,没想到陈老也能看出来。“陈老,这无命之体,到底危险在哪里?”
“无命之体,不受命纹法典束缚,本是超脱命运的存在。”陈老缓缓说道,“但也正因为如此,你就像是命纹法典上的‘异类’,会被守旧派视为眼中钉,他们认为你违背了天道秩序,必欲除之而后快;而乱纹者则可能想利用你,试图借助你的无命之体,彻底破坏命纹法典。”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无命之体虽然能让你不受命纹规则束缚,却也让你失去了命纹的庇护。寻常人遇到危险,或许还有命纹中的一线生机,而你,一旦遭遇不测,便只能听天由命。”
慕云谨听得心头一沉,他没想到自己的体质竟然如此特殊,也如此危险。他原以为无命纹体质只是让他能不受命纹规则束缚,却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多杀身之祸。
“陈老,那我该怎么办?”慕云谨有些迷茫地问道。他现在已经决定加入笔砚阁,可陈老的话让他意识到,未来的道路,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你能遇到笔砚阁的勘误师,或许就是你的机缘。”陈老说道,“笔砚阁作为勘误师的组织,必定有保护你的能力,也能帮你探寻无命之体的秘密。只是你要记住,无论到了哪里,都要谨言慎行,不可轻易暴露自己的体质,更不可轻信他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慕云谨:“这是我年轻的时候,那位老道长送给我的,他说这是一件‘护纹符’,能隐匿命纹气息,避免被人窥探。我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用过。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能帮你躲过一些灾祸。”
慕云谨接过木盒,入手温润。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枚小小的玉佩,玉佩呈墨色,上面刻着一道复杂的纹路,与命纹的轨迹隐隐相合。玉佩散发着淡淡的微光,让人感到一阵心安。
“多谢陈老!”慕云谨深深一揖,心中满是感激。陈老与他非亲非故,却对他如此关照,甚至将这么珍贵的护纹符送给了他。
“不用谢。”陈老摆了摆手,“我只是希望,你能避免我当年的悲剧,能真正掌握勘误之术,守护更多的人。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
陈老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命纹勘误,最忌‘执念’。无论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都不能过于执着。有时候,看似错误的命纹,或许背后有其存在的道理;而强行修正所谓的‘错误’,反而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您的意思是,并非所有的命纹错误,都需要修正?”慕云谨不解地问道。
“正是。”陈老点了点头,“命纹法典博大精深,我们所见的‘错误’,或许只是冰山一角。有些错误,是命纹法典自我调节的结果;有些错误,是为了平衡世间的因果;还有些错误,可能是上古神祇留下的‘后手’。如果不加分辨,一味地修正所有错误,反而可能破坏世间的平衡,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慕云谨心中一怔,他一直以为,勘误师的使命就是修正所有命纹错误,让世界回归本该有的“合理轨迹”。可陈老的话,让他对勘误师的使命有了新的思考。
“陈老,那我该如何分辨哪些错误需要修正,哪些错误不需要修正呢?”慕云谨问道。
“这需要你自己去感悟,去判断。”陈老说道,“随着你对命纹编码规则的理解越来越深,对世间因果的认知越来越透彻,自然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记住,勘误师的职责,是守护世间的秩序与平衡,而不是盲目地修正错误。”
慕云谨点了点头,将陈老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他知道,这些话将对他未来的勘误之路,产生深远的影响。
“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陈老拄着拐杖,缓缓转过身,“你快去辞行吧,免得李大人起疑。记住我的话,保重自己。”
“多谢陈老的告诫,晚辈永世不忘!”慕云谨再次深深一揖,看着陈老蹒跚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与不舍。
陈老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便慢慢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慕云谨收起木盒,转身朝着李大人的书房走去。他知道,辞行之后,他便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青溪镇,踏上前往笔砚阁的旅程。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与坚定。

李大人的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李大人正坐在案前,批阅着公文。他约莫四十许年纪,面容方正,眼神威严,是一位清正廉明的官员。
“大人,晚辈慕云谨,有事求见。”慕云谨站在门口,恭敬地说道。
“进来吧。”李大人抬起头,看到是慕云谨,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云谨,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慕云谨走进书房,躬身行礼:“大人,晚辈今日前来,是想向您辞行。”
“辞行?”李大人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云谨,你这是何意?难道是觉得书吏的差事不好,还是有人亏待了你?”
“大人误会了。”慕云谨连忙说道,“书吏的差事很好,大人和各位同僚也都对晚辈关照有加,晚辈心中感激不尽。只是晚辈家中有一位远房亲戚,近日病重,希望晚辈能前去照料。晚辈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辞去差事,前往探望。”
他只能编造一个借口,总不能告诉李大人,他要去加入一个隐秘的勘误师组织,学习修正命纹的秘术。
李大人沉吟了片刻,看着慕云谨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他叹了口气:“云谨,你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我本想好好栽培你,没想到你竟然要离开。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要记住,无论到了哪里,都要坚守本心,不可做违背良心之事。”
“晚辈谨记大人教诲!”慕云谨心中一暖,李大人虽然威严,但对他一直颇为器重。
“这是你这几个月的俸禄,你拿着。”李大人从抽屉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慕云谨,“路上多保重,若是将来有机会,记得回青溪镇看看。”
“多谢大人!”慕云谨接过银子,深深一揖,“大人的恩情,晚辈永世不忘。若将来有机会,晚辈一定回来探望大人。”
李大人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去吧,收拾好行囊,早些出发吧。”
“晚辈告退。”慕云谨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走出衙署,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和煦。慕云谨回头望了一眼这座熟悉的建筑,心中充满了不舍。这里是他工作了两年的地方,留下了他许多美好的回忆。但他知道,他的未来,不在青溪镇,而在更遥远的地方。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老秀才的坟前。老秀才是收养他的人,也是他的启蒙老师,对他有着养育之恩。
老秀才的坟在镇外的山坡上,周围长满了杂草。慕云谨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仔细地清理着坟上的杂草,又从附近的小溪里打来清水,擦拭着墓碑。
墓碑上,刻着“恩师慕公之墓”几个字,字迹苍劲有力,是慕云谨亲手所刻。
“师父,弟子要走了。”慕云谨跪在坟前,轻声说道,“弟子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学习一种能帮助他人的本领。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弟子一定会记住您的教诲,做一个正直、善良、有担当的人。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弟子平安顺遂。”
他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神坚定。
离开山坡,慕云谨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院。小院依旧是那么简陋,却充满了他生活的痕迹。他开始收拾行囊,将几件换洗衣物、几本书籍、李大人给的银子,还有陈老送的护纹符,一一放进书箧里。
收拾完行囊,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院里盛开的栀子花,心中感慨万千。这里是他在青溪镇的最后一个落脚点,明日之后,他便要离开这里,踏上一段未知的旅程。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谁啊?”慕云谨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正是林府的丫鬟,名叫春桃。春桃是林晚晴的贴身丫鬟,平日里经常跟着林晚晴来衙署附近走动,与慕云谨也算相识。
“慕公子,我家小姐让我来送点东西给你。”春桃递过一个食盒,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
慕云谨心中一动,接过食盒:“多谢春桃姑娘,也多谢晚晴姑娘。只是不知晚晴姑娘为何要送东西给我?”
“我家小姐听说你要离开青溪镇,特意亲手做了些点心,让我送来给你路上吃。”春桃说道,“小姐还说,祝你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慕云谨打开食盒,里面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能想象到,林晚晴为了做这些点心,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林晚晴的善良与纯粹,让他在离别之际,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请替我多谢晚晴姑娘。”慕云谨说道,“也请你转告她,我一定会记住她的好意,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回来探望她。”
“好的,慕公子。”春桃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多谢。”慕云谨目送春桃离开,关上院门,回到院子里。
他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甜而不腻,口感细腻。这是他吃过最美味的点心,里面包含着林晚晴的心意与祝福。
夜幕降临,青溪镇渐渐安静下来。慕云谨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繁星,心中思绪万千。他想起了陈老的告诫,想起了沈砚的邀请,想起了林晚晴的祝福,也想起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未知旅程。
他知道,未来的道路充满了危险与挑战,乱纹者的追杀,守旧派的阻挠,天道的校验,还有无命之体带来的秘密与危机,都在等待着他。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心中有坚定的信念——修正命纹错误,守护世间秩序,探寻无命之体的秘密。
他握紧了手中的护纹符,玉佩的温润触感让他感到一阵心安。他知道,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不会退缩,都会勇往直前。
夜深了,慕云谨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命纹的轨迹,那些奇异的符号在他脑海中不断流淌,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青溪镇之后,青溪镇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也不知道,笔砚阁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考验。但他知道,他的人生,已经因为命纹而彻底改变,他的未来,将与命纹勘误紧密相连。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慕云谨便收拾好行囊,离开了小院。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在院门上留下了一张纸条,感谢房东这些年的照顾。
青溪镇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早起的摊贩在支起摊子。慕云谨背着书箧,沿着熟悉的街道,朝着镇东的老槐树下走去。
沈砚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他依旧穿着那件青衫,背着一个黑色的行囊,看到慕云谨走来,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慕云谨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沈砚转身,朝着镇外的方向走去。
慕云谨回头望了一眼青溪镇,眼中充满了不舍。这是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这里有他的回忆,有他的牵挂。但他知道,他必须离开这里,去追寻更广阔的世界,去完成他的使命。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跟上了沈砚的脚步。
两人并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晨雾尚未散尽,周围的景物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路上,慕云谨忍不住问道:“沈先生,笔砚阁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们要走多久才能到?”
“笔砚阁隐匿在人间与灵域的交界之处,名为‘墨砚山’。”沈砚说道,“从青溪镇出发,一路向西,翻过三座大山,渡过两条大河,大约需要半个月的路程才能到达。”
慕云谨点了点头,心中对笔砚阁充满了期待。他不知道,在那遥远的墨砚山上,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奇遇与考验。
就在这时,沈砚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望向路边的树林:“有人跟着我们。”
慕云谨心中一惊,连忙看向树林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但他能感觉到,沈砚身上的气息变得凝重起来,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是什么人?”慕云谨低声问道。
“不清楚。”沈砚摇了摇头,“但他们身上带着一股恶意,还有……乱纹者的气息。”
慕云谨心中一沉,他没想到,自己刚离开青溪镇,就被乱纹者盯上了。看来,陈老的告诫果然没错,他的旅程,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危险。
“不要怕。”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只是没想到,乱纹者的动作竟然这么快,看来你的无命之体,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从行囊中取出一支毛笔,毛笔通体漆黑,笔杆上刻着复杂的纹路,正是勘误师专用的“勘误笔”。“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慕云谨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书箧,心中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他知道,这是他踏上勘误之路后的第一次危机,也是对他的第一次考验。
树林中,几道黑影悄然浮现,他们穿着黑色的斗篷,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身上散发着与清溪河畔那只妖物相似的黑气。他们的命纹在慕云谨眼中清晰可见,杂乱无章,充满了暴戾与破坏的气息,正是乱纹者!
“交出那个无命之体的小子,饶你们不死!”为首的乱纹者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沈砚冷笑一声,手中的勘误笔亮起淡淡的金光:“就凭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也想拦我的路?今日,就让你们尝尝勘误师的厉害!”
一场关于命纹、关于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在这清晨的乡间小路上,悄然拉开了序幕。而慕云谨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在他未来的勘误之路上,这样的危险与较量,还会有很多很多。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所有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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