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英和卫语嫣强压着火气走到了无人的地方,赵月英才终于发作。
“你不是说今日能给我出口恶气,还能夺了那景荣的兵权,怎么这最后还把你哥哥的兵权都交出去了!”
“娘,女儿也没料到卫听南今日竟然会帮那个疯子野种说话,她这个草包想法一向简单,估计是念及景荣的救命之恩,所以今日才会如此维护。但终究外人就是外人,卫听南到底还是念及亲情的,女儿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俩不和。”
赵月英平复了一些,又忧心忡忡的说:“今日卫听南的表现与往日实在是相差太多,莫不是,她看出什么了?”
卫语嫣轻蔑一笑:“不会的,卫听南糊涂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突然开窍,您莫要忧心了,只要有女儿在,保证能把她拿捏的服服帖帖。”
景荣出了前厅,一直候在外面还没走的卫听南迎上前来:“景荣哥哥,禁足之前,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吧。”
“你未免操心的太多了。”景荣从她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雪后新扫出来的长廊内,卫听南在他身后追着,口中担忧的念叨:“我方才去拿了上好的跌打药,这棍伤虽然看着好像不怎么重,可极容易伤筋骨,你好歹让我看看伤势我才好放心去禁足……”
景荣站住脚,极度不耐的开口:“说完了吗?”
卫听南知道他讨厌她,只能小心翼翼把药递到他面前:“景荣哥哥,最不济,你也把这药收下吧。”
景荣一抬手,打落了她手装着药油的瓷瓶。
啪嗒一声,瓷瓶摔碎,药油流了一地,卫听南的手难堪的停在半空。
“我,我再去给你拿一瓶。”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够了!”景荣攥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抵到长廊的柱子上。
“卫听南,我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你若是有所图谋,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若是真心想和我交好,我更是劝你别再妄想,因为,你不配。”
卫听南的后背硌在冰冷的柱子上,羽睫半垂,含着些水汽,面上却是努力笑着。
“我知道的,我不配,我一直都知道的。景荣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惹你心烦的,我这就走,这就走了。”
卫听南轻轻挣开景荣的手,垂着头便想逃走。
却被他开口叫住。
“你知不知道,你从前与我针锋相对的样子,很惹人厌,现在对我伏低做小的样子,更是碍眼。我早该在山上便把你杀了,还能省去这许多麻烦。”
卫听南的背影一僵,终是默默的走了。
他终究是恨她的,这都是她该受的。
卫听南走后,景荣在原地站了很久,等到终于听不见她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才蹲在那摔碎的瓷瓶边上,将碎片一点点捡起来,放在手心里。
景荣的贴身护卫唐宋上前:“主子,这种小事让属下来吧。”
“别动。”
“是。”
景荣一边捡着碎片,一边问:“土匪的事情,查的怎样了。”
“回主子,对方做的很干净,没留什么尾巴,属下等查不到那些土匪背后究竟是何人。”
景荣抬眼,一双深邃的眸,黑沉的看着唐宋,眼中满是压迫。
此刻的景荣,周身散发着与方才全然不同的气场。
若说方才是克制隐忍,那现在,便是霸气尽现,阴沉迫人。
“先前派去保护她的人,已然两次令她遇险。”
短短十几天,她就险些落水淹死,又差点被土匪杀死。
若不是两次他都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唐宋的额角立刻渗出冷汗。
“属下失职!”
“先前派去保护她的人,全都杀了,你,自己去领一百钢鞭。”
“是!”
“给她的院子周围安排些护院,再重新安排几个暗卫,护她周全。若她有失,提头来见。”
“末将领命!”
唐宋应声低喝。
景荣闭了闭眼,再睁开,便又是那隐忍默然的模样。
“领罚之前,先去给她送一瓶跌打药,就说……是侯爷拿去给她治伤的。”
“是。”
卫听南沉默着回到听雪阁,景荣派来的护院早已守在了她的院门口,盯着她禁足。
秋竹拿着一瓶跌打药进来:“到底还是侯爷惦记您,您刚走,侯爷就叫人送来了上好的跌打药呢。小姐快趴下吧,奴婢给您看看后背的伤。”
脱了衣服,卫听南趴在床上,秋竹一看她背上那一道血檩子,眼泪又冒出来了。
“小姐,你平日里明明跟景荣少爷不对付的,今日何必为他一次又一次受伤,你看看这伤的,留疤了可怎么办?这身上若是留了疤痕,往后可怎么嫁人!”
“不碍事。”
这辈子,她本来也没打算嫁人。
她只想报了该报的仇,还清欠下的债。
卫听南枕着手臂,由着秋竹小心翼翼的在背后给她擦药,心中在默默的回忆,到底她和景荣,是怎么变成如今水火不容的关系的。
爹说过,娘亲是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的,娘亲过世后,爹爹一直未娶,爹娘情深的印象深深的印刻在卫听南心里,结果没过几年爹爹就把景荣带回了侯府,让她叫景荣哥哥,让府里的下人叫景荣少爷,甚至还把景荣当成侯府世子来教养。
赵月英和卫语嫣见状便日日在她耳边念叨,说景荣是她爹在外面的私生子,可怜她娘到临死前还以为她爹信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实际她爹早在卫听南出生前就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了个儿子!
她便气的追问爹爹景荣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爹爹没有否认,卫听南大受打击,看着景荣这个比她还大几岁的哥哥,只觉得她爹她娘感情深厚的佳话是个笑话。
她不能接受爹爹一边说着深爱着娘亲,一边在外面有了个比她还大的儿子,所以她才厌恶景荣,处处针对景荣,甚至不惜一切手段将景荣毁掉。
说到底,自己上一世是把对亲爹花心的恨转嫁给了景荣。
这种根本算不得错的错,上一世竟被卫听南抓着不放了那么久,将景荣伤害的那么深。
可实际,上一世一直到她死的时候才知道,景荣根本就不是她的哥哥,他只是爹爹从外面捡来,觉得是个可塑之才所以带在身边悉心教养的孩子而已。
“小姐,您如今是打算与景荣少爷和解了吗?”秋竹一边给她擦着药油,一边问。
“不是和解,是还债。”卫听南平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