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病,时好时坏。
高烧退了,但人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有时候一看就是一下午。
旅游团的行程还在继续,陈可儿以要留下来照顾阿姨赎罪为由,没有离开。
顾承建自然也留了下来。
他们在我妈面前,端茶倒水,削水果讲笑话,无微不至。
而我,却成了我妈眼中那个不懂事的罪人。
她不怎么跟我说话,我给她喂药,她会避开我的手,转而接过陈可儿递来的水杯。
这天,陈可儿又搞来了新花样。
她请来了一个所谓的心灵疗愈大师,要在酒店房间里给我妈做一场能量净化。
“大师,这位阿姨最近经历了情绪重创,能量场很低,麻烦您帮她净化一下。”
陈可儿恭敬地对一个穿着唐装、仙风道骨的男人说。
那大师捻着胡子,煞有介事地围着我妈转了一圈。
“这位女士的悲伤能量淤积在心轮,必须立刻清除。”
我一把拦在他们面前。
“陈可儿,你又想干什么?找个江湖骗子来给我妈洗脑吗?”
“言言,你怎么能对大师这么无礼!”
陈可儿一脸严肃,“我是为了阿姨好,悲伤是最低频的能量,会拖累身体的!净化一下,阿姨才能好起来!”
顾承建按住我的肩膀:“温言,让大师试试,反正没坏处。你能不能别总是反应这么大?”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只觉得荒谬可笑。
大师拿出一个香炉,点燃了某种不知名的香料,房间里很快弥漫起一股奇异的甜香。
他又拿出一串铃铛,在我妈头顶叮叮当当地摇晃,嘴里念念有词。
我闻到那股香味,却觉得一阵头晕,胸口发闷。
是我的哮喘要发作了。
我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这香有问题!
我冲过去,想打翻那个香炉。
“住手!”
顾承建死死地从背后抱住我,把我往外拖。
“温言你疯了!你想打扰大师作法吗?”
陈可儿尖叫着护在香炉前:“言言你不能这样!这是在帮阿姨!我都是为了她好啊!”
我呼吸越来越困难,喉咙里发出了嘶嘶的声响,我拼命挣扎,伸手指着那个香炉。
“香……有毒……”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顾承建以为我又是装的,拖着我往门外走。
陈可儿看着我痛苦的样子,脸上闪过快意,随即又被悲天悯人的神情取代。
“言言,你要相信科学,更要相信玄学!用意念战胜它!你只是心理作用!”
我被顾承建拖出了房间,他把我扔在走廊上,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脱力,剧烈地喘息着,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我的哮喘喷雾。
空的。
我的喷雾剂不见了。
我猛然想起,早上出门前,陈可儿曾好心地帮我整理过一次外套。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我拼命地拍打着房门,发出微弱的声响。
“救……命……”
没有人理会我。
绝望中,我恍惚看见有人从电梯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