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寨主的真千金被找回来了。
进寨当晚,她就指着我的鼻子对寨主说。
“爹,把这个抢了我身份的替身扔进万蛊窟喂虫子!”
寨主和周围长老的脸色瞬间惨白。
我叹了口气,自己跳进了万蛊窟。
“回家喽!”
做人好辛苦,还是当蛊王好。
蛊窟中,万蛊朝我俯首。
01
“阿爹,不就是个替身吗?”
“如今我回来了,你还要她作什么?”
我躺在万蛊窟底。
听着苗右儿娇纵又嫌弃的声音响起。
“不是,右儿,蛮蛮是蛊虫之王啊。”
苗寨主站在洞口,焦急的解释着。
苗右儿脸上震惊一闪。
随后,她指着窟底,委屈道。
“阿爹,既然她是蛊虫。”
“你应该捉住她炼化了,给我当替命蛊,干什么拿她当我的替身。”
苗寨主脸色出现惊慌。
就在这时,另一个年轻男子走近,语气严厉的劝阻。
“小妹,你胡说什么,快闭嘴。”
“从来就没有什么替身!”
是苗左儿,她哥哥。
苗右儿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她指着窟底,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如果没有替身,那帝蛮蛮为什么跟我长得那么像?”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苗左儿愣了片刻,随后脸色通红。
“人家天生长那样,而且你不觉得……”
他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只红了脸。
窟底,金蝉给我递来一颗果子。
它轻轻振翅,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圣王,您人形时的容貌,岂是上面那个凡俗女子能比的?她不及您万分之一。】
我没说话,只是想起苗右儿刚进寨子时,那些围观族人窃窃私语。
“蛮蛮姑娘和右儿小姐好像,但好像蛮蛮姑娘更灵动,像山间的精魅”。
当时苗右儿显然听到了。
她向我投来淬毒般的仇恨目光。
苗右儿一头扑进苗寨主怀里,抽抽噎噎道。
“阿爹,我好害怕。”
“我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我好怕你们会宠爱别人,不再爱我了。”
她哭得情真意切,肩膀微微颤抖。
苗寨主见她这般模样,连忙拍她的背安抚。
“傻孩子,你是阿爹的亲生骨肉,怎么会不宠爱你呢?”
苗右儿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那阿爹你把那个帝蛮蛮赶走吧。”
“我听族人说,她住着寨里最好的吊脚楼,穿着最贵的华服,可那些本来都应该是我的。”
苗寨主顿时面露难色。
“可蛮蛮是蛊王啊,我们供奉她是应当的。”
“蛊王有什么了不起的!”苗右儿哭喊道,“不就是虫子吗?我也有。”
说着,苗右儿竟真的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银制蛊盒。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一条缝。
一股属于蛊王的奇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我躺在窟底,感受到那股气息,眉头微蹙。
那不是滋养寨子的蛊王,而是一只会带来疫病为食的祸蛊。
这东西一旦失控,会给整个寨子带来灾难!
我刚想开口提醒。
就听苗寨主支支吾吾对着窟底喊道。
“蛊王大人,您也看到了,小女刚回来,情绪不稳。”
“要不请您暂且移驾他处?免得、免得再起冲突。”
苗左儿的脸色瞬间白了。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父亲,最终还是沉默地低下了头。
果子正好吃完。
我扔了果核,轻轻笑了笑。
“行呀,孩儿们,咱们走。”
02
下一刻,万蛊窟震动起来。
万千蛊虫聚来,托举着我,飞出苗家寨。
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苗左儿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他递过来一枚骨牌信物。
“蛮蛮,你拿着这个,可以去南边的白姓寨子。”
“那是我姨母的寨子,看在这信物的面上,她会收留你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
“蛊虫之间也有地盘划分,你初到陌生之地,千万小心别被其他蛊王欺负。”
我没有去接那信物,也没有说话。
倒是身旁的金蝉在愤愤不平,振翅嗡嗡。
【我们圣主是掌控万物生死的圣蛊。】
【所有的蛊虫都害怕圣主,更有很多有权有势的人想供养圣主。】
【需要他一个小小人类可怜?】
我沉默安抚了金蝉,不再看苗左儿,转身就要走。
“站住!”
苗右儿尖锐的嗓音自身后炸响。
她提着裙摆疾步追来,脸上尽是蛮横。
“站住,帝蛮蛮,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没这么便宜!把你这些年在我家寨子里享用的供奉,全都给我吐出来!”
我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平静地问。
“你确定要我拿出来?”
苗寨供奉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并无大用。
我便将它们散予了苗姓寨子周边的万千蛊虫了,条件便是它们不得进犯苗姓寨子。
“当然!”
“那些都是我家的东西,你在寨子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毫无贡献,如今是想赖账不成?”
我不再理会她。
凝神与山中那些受了我恩惠的蛊虫沟通,询问它们能否归还。
片刻后,无数细微、惶恐又带着歉意的意念传递回来。
那些供奉早已被它们炼化吸收,助长了修为,实在无法原样吐出。
它们哀哀恳求于我,望我能代为偿还,并誓言日后必倾力相报。
我略一思忖,用些对我无用的东西,换得这漫山蛊虫的一个大人情。
这买卖还挺划算。
苗右儿见我沉默,冷笑道。
“怎么,拿不出来了?”
“既然拿不出宝贝,那就用你的身体来偿。”
“你这身皮囊和修为,正好喂我的宝贝蛊王!”
说罢,她猛地揭开蛊盒。
“小妹,不可!”
旁边的苗左儿挡在我身前。
苗右儿却猛地瞪向他,厉声威胁。
“苗左儿,你再拦我,我就告诉阿爹,当年是你贪玩把我弄丢的!”
苗左儿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他眼中满是恐惧与挣扎,最终猛地一跺脚,竟转身狼狈地逃走了。
就在这刹那间,那祸蛊已扑至我身前。
黑气一卷,我的“身躯”竟被它一口吞噬殆尽。
苗右儿见状,脸上露出狂喜而残忍的笑容。
我看着她的样子,撇撇嘴,转身离去。
祸蛊吃的不是我,是金蝉用屎壳郎的幻化躯壳。
03
七日后,我在方姓寨子安了家。
他们寨子已有数十年未有蛊王庇佑,日渐式微。
我的到来于他们而言是天降祥瑞。
他们举办了盛大的迎蛊王宴,更是邀请了周边的寨子前来观礼。
宴至酣处,宾客尽欢。
一个娇纵又刺耳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是你,你没死?”
苗右儿赫然在宾客之中。
她看着我,站起身,对众人高声道。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吧?”
“我与家人失散多年,这个帝蛮蛮,仗着与我相似的一张脸,混进我家寨子享受供奉。”
“其实她根本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个骗子,大家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这番话落下,原本喧闹的宴会瞬间死寂。
方姓寨子的人脸色全都沉了下来。
蛊王与寨子,是互相选择,互相庇佑的关系。
如果蛊王强大,会庇佑寨子风调雨顺、安宁祥和。
如果蛊王弱小,寨子则应该诚心供养,助她成长。
苗右儿这番话,可谓是触了众怒。
不仅为人不耻,连几个寨主身边的蛊王都在用虫语大骂苗右儿。
方寨主更是在我耳边低语:“蛊王,要不要给她个教训?”
我摇摇头,挺乐呵:“别急,就当看猴戏了。”
苗右儿没有听见这话。
她见众人色变,还以为自己说中了,愈发得意。
“你们现在把她赶走还来得及,不过是个没用的假货。”
“你们想要蛊王,我给你们炼一个新的就是,保证比她强!”
方寨主缓缓起身,面色肃然。
“右儿小姐,慎言。”
“如果因为蛊王弱小就驱逐她,是小人行径,我们方姓苗寨,绝不屑为之。”
这话掷地有声。
苗寨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周围其他寨子的宾客闻言,瞬间议论纷纷。
“什么意思,听方寨主这话里有话啊?”
“你不知道吧,帝蛮蛮原来是苗姓寨的蛊王,是苗姓寨把她给赶走了。”
“赶走庇佑寨子的蛊王,这、这简直是为所有苗疆所不齿!”
三言两语间,真相迅速传开。
众人看向苗寨主和苗右儿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鄙夷和谴责。
苗右儿气得浑身发抖。
她猛地掏出那个银制蛊盒打开。
“帝蛮蛮,你竟然敢教唆他们侮辱我!”
“我杀了你!”
散发着不祥死气的祸蛊,直冲我而来。
它所过之处,草木微微枯黄,疫病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威胁着整个方姓寨子。
她竟然敢在我的寨子里动手。
我目光一冷。
那冲来的祸蛊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翻滚着倒飞回去,周身黑气都黯淡了不少。
苗右儿见一击不成,竟尖叫道。
“废物,给我爆!杀了她!”
她竟疯狂地催动咒诀,要让那祸蛊当场自爆。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可!”
“快拦住她!”
“苗寨主,快让你女儿住手!”
一只蛊王级别的祸蛊自爆,足以将整个方姓寨子变成死地。
敢杀我的供奉者?
我撇撇嘴,抬手按住了即将爆开的祸蛊。
“苗右儿,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与此同时,独属于我的圣蛊气息,笼罩住整个寨子……
独属于我的圣蛊气息弥漫开来。
苗右儿手中的祸蛊彻底僵死,连颤抖都不敢。
各位寨主的本命蛊更是安静无比,连细微的声响都不敢发出。
人们虽然无法感觉我的气息,但是看到我捏住了祸蛊,都松了口气。
毕竟这祸蛊要是炸开,整个寨子都没了。
所有人都在庆幸。
只有苗右儿不高兴。
她见我按停祸蛊,当场气得五官扭曲。
“帝蛮蛮,你用了什么邪门禁术,快放开我的蛊王!”
她奋力催动咒诀,额角青筋暴起。
可祸蛊如同石沉大海,根本不再回应她的召唤。
这失效的掌控让她愈发癫狂。
她指着我,对四周尖声叫嚷。
“大家看见了吗?她就是用了这种见不得人的禁术,才骗得我阿爹和寨子供奉她。”
“她根本不是什么蛊王,就是个邪术师!”
周围的寨主和长老们闻言,纷纷对她投去鄙夷和谴责的目光。
“荒谬,自爆蛊王已是天理不容,如今还敢污蔑别人。”
“苗寨主,令千金真是好一张利嘴啊。”
“罔顾一寨生灵安危,如今还执迷不悟。”
苗寨主被这些目光盯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苗右儿却丝毫不觉,反而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哭闹道。
“阿爹,你看他们,他们都帮着那个贝·戋人欺负我。”
“你快帮我把她拿下,把我们的蛊王抢回来!”
瞬间,所有目光都汇聚在苗寨主身上,等待他的决断。
众目睽睽之下,苗寨主脸色剧变,猛地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苗右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