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病危那天，我哭着求陆泽川陪我。
他却被小青梅一通电话叫走：“她怀孕了需要我。”
我独自送走奶奶，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
一个月后回家，看见小青梅戴着我的婚戒。
她指着奶奶的遗物项链：“这东西让我想吐。”
陆泽川一把扯下项链扔进杂物箱：“别惹安然不高兴。”
我默默捡回项链，翻出尘封的顶尖学府录取书。
陆泽川发现离婚协议后疯了：“你走了奶奶怎么办？”
我平静注视他：“你陪你的小青梅产检那天，奶奶就走了。”
1
奶奶在ICU躺了三天，我抖着手拨陆泽川的电话，忙音响得我心慌。
终于接通了，背景音很嘈杂。
“泽川，”我的声音劈了叉，“你快来医院，奶奶……医生说很不好……”
他那边顿了一下，语气有点喘：“我马上到，书言你撑住。”
电话断了。
我靠着冰冷的墙滑下去，把脸埋进掌心。
奶奶还在里面，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陆泽川来得很快，白衬衫有点皱。
他扶住我肩膀：“别怕，我在。”
他身上有股陌生的香水味，很淡。
但我顾不上这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他的胳膊：“医生说……就这两天了……”
喉咙堵得厉害，后面的话成了呜咽。
他拍着我的背，动作有点僵硬。
刚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不到十分钟，他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立刻拧紧，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走到几步开外接听。
我听见他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焦灼：“安然？什么？你现在在哪？……别做傻事！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几步冲回我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急躁：“书言，我得走！安然那边出事了！”
心猛地沉下去，我死死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别走！求你……奶奶随时可能……她刚才还喊你的名字……”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往下砸。
他用力掰开我的手，力气很大，我的手腕一阵生疼。
“对不起！”他语速飞快，“安然刚离婚，又发现怀孕了，情绪彻底崩溃。她一个人跑去医院要做手术！我不能让她出事，她肚子里是条命啊！”
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被逼急了的烦躁。
“那我奶奶呢？”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避开我的视线，转身就往电梯口跑，脚步又快又重，一次也没回头。
ICU的门开了，护士探出头，表情沉重：“沈小姐，老人叫你，抓紧时间。”
我跌跌撞撞扑进去。奶奶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视线艰难地移动着，嘴唇嚅动。
我扑到床边，把耳朵凑近她干裂的唇边，只听到微弱断续的几个字：“泽……川……他……”
“他马上来！奶奶你等等！”我哭着喊，徒劳地抓紧她枯瘦的手。
那只手在我掌心一点点变冷、变硬。
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猛地拉响。
医生护士冲了进来，混乱的声音和动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我呆呆地站着，看着他们徒劳地按压、电击。
很久之后，一个医生直起身摘下口罩，对我摇了摇头。
时间在那个瞬间停滞，然后轰然坍塌。
奶奶没了。
这世上最后一个无条件爱我的人，走了。
陆泽川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完那些单子的，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医院大门。
深秋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酸。
手指有自己的意识，点开了许安然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就在半小时前。
一张配图。
男人熟悉的背影，小心地搀扶着一个女人的手臂，动作是刻入骨髓的温柔。
配文：【谢谢你的陪伴，未来再难我也不怕了】
下面显示的位置，是市中心一家昂贵的私立妇产医院。
时间，正好是他从我身边决绝离开的那个时刻。
我点开评论框，一个字一个字敲下去：【我再把他老婆的位置也腾给你吧？】
发送后我按下了关机键。
2
我回到了和奶奶住了二十年的老房子。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熬中药的淡淡苦香。
灵堂是我一个人布置的，小小的黑白照片摆在中间，奶奶的笑容很慈祥。
我跪在冰凉的瓷砖上，麻木地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手机开机，无数未接来电和短信涌进来，几乎全是陆泽川的名字。
最新的短信是几分钟前：【闹够没有？开机！奶奶情况怎么样？】
我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回口袋。
灵堂里只有纸钱燃烧的哔剥声和我自己空洞的心跳。
我守着奶奶的照片，守了三天。
陆泽川没有再出现。
直到第四天下午，一条新短信跳出来。
【气消了就回来，别闹了。我知道你担心奶奶，等我忙完安然这边，就抽空陪你去看她】
我看着屏幕，忽然觉得异常荒谬，甚至想笑。
他以为我在闹？他以为奶奶还在等我带他去看？他以为我还在那个所谓的“家”里，等他抽空施舍一点怜悯？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点了点，我只回了几个字：【我在奶奶家，暂时不回去了】
然后再次关机。
我开始整理奶奶的遗物。
每一样东西都在无声地诉说，每一样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期间，陆泽川打过几次电话。
我接了一次，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理所当然：“书言，还在怄气？安然这几天孕吐厉害，情绪特别不稳，离不开人。等她稍微稳定点，我立刻陪你去医院看奶奶，行吗？”
我看着手里奶奶织了一半的毛线帽子，线头突兀地断在那里。
我平静地说：“不用了。”
电话那头似乎噎了一下。
几天后，我告诉他，我准备回家拿些换季的衣服。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不行，安然现在住在我这儿养胎！她不想看到你，我也不想你回来刺激她。”
紧接着，手机震动了一下，银行转账提醒。
一笔不小的数目，他的短信跟着来了：【钱给你，给奶奶买点好的补品，多陪陪老人家。听话】
我看着那串冰冷的数字，又看了看奶奶照片上温和的眼睛。
我点下了收款，这是他欠奶奶的。
至于那个所谓的“家”，在彻底离开之前，我不会再踏进去了。
3
一个月后，一份重要的公证文件必须回那个所谓的“家”才能拿到。
我回到家，打开门后，一股浓郁的陌生香水味扑面而来，盖住了房子里原本熟悉的气息。
客厅里，许安然正斜倚在沙发上，我结婚时亲自挑选的米白色羊绒毯，随意地搭在她腿上。
她手里端着我常用的那个骨瓷杯小口抿着。
看到我，她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陆泽川从书房出来，看到我时愣了一下，眼神里有瞬间的慌乱，随即被一种混合着疲惫和强装的不耐取代。
“你怎么回来了？”他语气生硬，“不是说了让你暂时别回来吗？”
我没看他，径直走向书房。
打开抽屉，那份文件安静地躺在里面。
拿起文件时，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滑出了衣领。
那是奶奶留给我的唯一贴身东西，一个很旧很普通的银质小锁。
许安然的目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盯住我的脖子。
“泽川……”她声音立刻带上了哭腔，娇弱又委屈，手指指向我，“那项链……那款式好老气，看着好压抑……我……我有点喘不上气……”
她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眉头紧蹙，好像真的极其不适。
陆泽川几乎是立刻冲到我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和对许安然的紧张。
“听见没有？”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命令的口吻，“安然现在身体特殊，看不得这些。摘下来，别惹她不高兴。”
我下意识地护住胸口那枚小小的银锁，指尖冰凉。
“这是我奶奶的。”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他像是被我的反抗激怒了，猛地伸手，一把攥住项链的细链用力一扯。
链子勒得我后颈一阵火辣辣的疼，瞬间断裂。
那枚小小的银锁，带着奶奶最后的一点体温，被他粗暴地捏在手里。
他甚至没看一眼，直接拉开电视柜最底下那个塞满杂物的抽屉，像丢弃垃圾一样，把它狠狠扔了进去，和一堆旧电池、坏掉的遥控器混在一起。
“砰”的一声，抽屉被他用力推上，扬起一小片灰尘。
那声闷响，像一把重锤，狠狠砸碎了我心里最后一点残存的留恋。
奶奶最后的一点念想，在他眼里，不如许安然一个蹙眉。
4
书房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客厅里许安然带着得胜意味的娇声软语。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缓缓滑坐到地上。
心脏的位置空得发疼，像被生生剜掉了一块。
我坐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
我走出去拉开放杂物的抽屉，伸手进去在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摸索。
很快，触碰到一片微凉的金属，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
站起身，环顾这间曾经属于我的书房。
角落有个落灰的纸箱，装着一些我婚前的东西。
我走过去掀开盖子，摸到一个光滑的硬纸角，我把它抽了出来。
是一个挺括的牛皮纸信封，上面印着国外一所顶尖大学的校徽，烫金的字母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清晰。
信封口没有拆开过，是当年那份博士录取通知书。
为了和陆泽川结婚，我亲手把它封存了起来，连同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梦想。
我盯着那个校徽，看了很久。
然后，慢慢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了座机听筒。
手指有些僵硬，但拨号的动作却异常坚定。
听筒里传来悠长的国际长途拨号音。
“Hello,GraduateAdmissionsOffice?ThisisShenShuyan……”
我的声音有点干涩，但异常清晰。
漫长的等待，电话那头终于切换成中文。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问：“我想确认一下，我当年的博士录取……还有效吗？”
听筒里传来对方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然后是一个清晰肯定的答复：“沈小姐，您的档案还在。秋季学期即将开始，如果您能在四周内补齐相关材料并完成线上注册，理论上……是的，您依然可以入学。”
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桌面的录取通知信封上。
我用力清了清嗓子，声音却还是带着控制不住的微颤：“好，我明白了，谢谢。我会尽快处理。”
放下电话，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小小的银锁。
奶奶……我轻轻摩挲着它粗糙的表面，像在汲取最后一点力量。
第二天，我预约了离婚律师。
律师很专业，听完我的简述，没有多余的废话，很快拟好了协议草案。
邮箱里，大学的补充材料清单也发了过来。
我开始填表，准备成绩单公证，联系推荐人。
所有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机械感，但充满了坚定。
离开的路，在我面前一点点铺开。
几天后，陆泽川带着许安然回来了。
推开门，客厅里属于许安然的那些瓶瓶罐罐、衣物包包，全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扎得严严实实的大号黑色垃圾袋，堆在门外走廊里，像几个丑陋的坟包。
我正从卧室拖出自己的行李箱。
陆泽川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视线扫过门外的垃圾袋，又落在我手中的行李箱上，最后死死钉在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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