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丁文浪身上。
“你看什么看?很好笑吗?”
她尖利地嘶吼着,和平时那个柔声细语的女神判若两人。
“丁文浪,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老婆跑了,就带着孩子来我这儿要饭吗?”
“你以为我的日子很好过吗?你以为画画品茶就不用看人脸色吗?”
“我告诉你,这世界上,钱才是最高级的松弛感!没钱,你连紧绷的资格都没有!”
儿子和女儿都吓傻了。
他们心目中那个不食人间烟火,永远温柔美好的思思阿姨,此刻的嘴脸,甚至比他们最讨厌的妈妈还要“紧绷”,还要“不优雅”。
“滚!都给我滚!”
思思把他们推出门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丁文浪站在那扇价值不菲的大门前,怀里抱着受惊的孩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生的荒谬。
他一直追求的诗和远方,原来只是一个涂着金粉的牢笼。
而他亲手推开的那个“一身班味儿”的女人,才是他唯一拥有过的,坚实的地面。
回到家,一片死寂。
孩子们蔫头耷脑,丁文浪则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账单像雪花一样飞来,每一张都在嘲笑他的无能。
晚上,他终于给我打了电话,用的是他助理的手机。
“秦钰,我们谈谈吧。”
他的声音疲惫不堪,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
“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
“孩子们不能没有妈妈,这个家也不能没有你。”
“你说的对,我就是个废物,我把生活过得一团糟。你回来吧,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我听着电话那头虚伪的忏悔,心中毫无波澜。
“是吗?”我淡淡地问。
“真的!我发誓!”他急切地保证,“我今天带着孩子去找了思思......她,她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他把思思的窘迫和刻薄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我算是看透了,什么松弛感,都是假的。还是你好,秦钰,你才是真心对我们好的人。”
“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沉默了许久。
久到丁文浪以为我心软了。
“好啊。”
我轻声说。
“我明天回家。”
电话那头,我能听到他如释重负的呼吸声,以及孩子们隐约的欢呼。
他们以为,胜利了。
他们以为,那个予取予求的妈妈,终于肯回来了。
第二天下午,我准时出现在了家门口。
门一开,丁文浪和孩子们脸上堆着笑,迎了上来。
“老婆,你回来啦!快进来,家里有点乱,你别介意......”
儿子也拉着我的衣角:“妈妈,我好想你做的红烧肉。”
女儿抱着我的腿:“妈妈,你还是穿高跟鞋最优雅了。”
他们身后的客厅,像被洗劫过一样,垃圾遍地,衣物横飞。
他们都在等。
等我叹一口气,然后认命地卷起袖子,开始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笑了。
我越过他们,走到客厅中央。
然后,我转过身,对着门口说:
“可以进来了。”
丁文浪和孩子们愣住了。
下一秒,一群穿着制服的搬家公司员工鱼贯而入。
他们身后,是我的律师。
律师扶了扶金丝眼镜,对着目瞪口呆的丁文浪递上一份文件。
“丁先生,您好。”
“根据秦钰女士的意愿,这套房产已于昨日出售,所得款项已全部汇入秦女士的个人账户。”
“这是法院出具的资产分割裁决书,以及房屋交割通知。”
“请您和您的孩子,在二十四小时内,搬离这里。”
丁文浪的脸,从错愕,到震惊,再到煞白。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走到他面前,理了理他皱巴巴的衣领。
“老公,我确实学到了一些东西。”
“我学到了,最高级的松弛感,不是什么狗屁品茶画画。”
“而是把不喜欢的人和事,像垃圾一样,从自己的人生里,清理出去。”
“现在,轮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