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大约是一群官差中的头头,但是没穿官服,穿着一身暗红色锦缎长袍,看起来便质量上佳价格不菲。
向芋习惯性的,仔细观察了男人一下,她阅人无数,自认看人十分的准。
这男人一定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从小生活富足高高在上,因为家教森严所以惯常以君子之风示人。但眼睛却出卖了他,他骨子里是心高气傲的,大约是从小收到的赞许和爱慕太多,所以傲睨众生,只是不屑表露出来罢了。
呵,自大的男人。
靳浮白感觉到了向芋看他定住的目光,但是却也习惯了旁人的视线,没有给予一点回应。
他见向芋让开了,吩咐道:把这些骸骨收起来带走。
是,叶大人。立刻有官差应着,上来干活。
这都是证物,是应该是要拿回去给仵作检验的。
何亚红已经被官差拉着往前走了,口中不知道在喊什么,向芋忙追上去几步,大声道:伍婶你别怕,官爷只是问一问情况,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何亚红大概回应了一声,大概没有,一切都乱哄哄的。
倒是靳浮白走了过来:你是何亚红的女儿?
向芋摇了摇头。
那就不要跟来了。靳浮白道:案件官府会调查的。
说完,靳浮白快步走在了前面。
官差将何亚红带走了,不一会儿,聚在一起围观老百姓议论着也都走了,向芋心思沉重的垂下头,也慢慢的往回走。
她不希望何亚红出事,虽然非亲非故,但何亚红却是她的恩人。
没人知道她生活在另一个年代,曾经是个法医,一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她因为一起案件被报复绑架,在暗无天日的集装箱中被关了两天,没有等来救援,却等来了一场粉身碎骨的爆炸。
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个地方,一无所知,一无所有,只好装作是被劫匪打劫受伤,失去了记忆,然后被好心的何亚红收留,一直到现在。
心情不好,但酒楼的活儿还是要做,向芋一直忙到了夜幕深沉,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她回的,正是何亚红的家。
何亚红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她丈夫伍新春是个屠夫,虽然说杀猪卖肉能赚点钱,过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伍新春脾气不好暴躁的很,何亚红一直过的忍气吞声。就连唯一的孩子,也因为出了意外,七岁那年夭折了。
但何亚红真是个善良的女人,收留了身份不明,连姓名也说不出来的她后,出钱出力,看病喂药。温和的就像是亲姐姐一样,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抹抹眼泪。
这屋子一进门三间,中间是个厅,一边一个房间。向芋的房间本来是何亚红儿子睡的,她来了之后,就收拾出来给了她。
向芋进了自己的屋子,看了看外面一片黑暗,上床缩了起来,抱住了头闭上眼。
有人的时候,刀子架在脖子上她也能不皱一下眉头。但是无人的时候,自从那一场灾难后,她就怕黑,怕强光,怕爆炸的声音,纵然自己也是个心理专家,每天都在给自己做心理辅导,心理暗示,但医者不自医,效果并不太理想。
向芋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直到清晨阳光照进窗户,突然惊醒过来,手脚都有些发麻。
揉了揉脸,向芋起了身,不用说,何亚红没有回来。
今天有些迟了,向芋匆忙收拾了一下便赶去酒楼,刚进后厨,却见熟悉的小厮刚一进门就朝她挥了挥手。
怎么了?向芋连忙走了过去。
小厮压低声音:若曦,你听说了没有?
向芋奇道:没有,什么事?
说伍大哥是伍婶杀的。小厮神秘兮兮的:你昨晚上肯定是担心的没睡好,今天来那么迟,一大早官差就来了,老板问了一下,说是伍婶是最后一个见过伍大哥的人,当时伍婶怀疑伍大哥在外面有女人,然后两人就起了争执。伍婶错手杀了伍大哥,然后丢在池塘里,对外宣称是他离家出走了。
这怎么可能。向芋匪夷所思道:他们有证据么?
证据哦哦小厮道:昨天后来官府的人又来打捞了一次,水底下捞到了伍婶的簪子。这就有物证了。
这算什么物证?向芋摇了摇头:那人证呢?
小厮道:有人回忆起来,看见那天晚上他们夫妻俩吵架的。说伍婶的火气很大,还拿东西砸伍大哥,说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之类的这算是人证了吧。
这也只能证明伍婶有动机罢了,算不得是确凿的实证,那人看见的又不是伍婶杀人。向芋想了想:不管伍婶是不是凶手,是她收留我的,如今她出的事,我总不能不管。
小厮连连点头,:那当然,就算,就算伍婶真是凶手,那估计也是误杀,她多好的一个人。
向芋面色沉沉点了点头:我去找老板请假,我得去衙门看看伍婶。
别说她笃定伍婶不是凶手,就算是,就冲着一年的诚心相待,伍婶上没老下没小,向芋也会给她披麻戴孝,送最后一程。
好的,你快去吧,今天事儿我给你顶着。小厮热情的很。
醉香楼的老板叫江朗原,是个四十岁的男人,此时酒楼里已经陆续开始上客了,他正站在柜台上看帐。
看见向芋过去,江朗原倒是也不太意外。大家都知道何亚红是向芋的救命恩人,向芋平日对何亚红感激的很,若这个时候无动于衷,那反倒是奇怪了。
江老板。向芋站在柜台前,还没开口。
江朗原便道:要请假么?
向芋忙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伍婶。
我知道,去吧,应该的。都说和气生财,江朗原也是十分好说话和气的人,当下便挥了挥手:这事情是有点突然,谁也没想到,你也别着急,多给你几天假,都处理好了再来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