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张婶来串门,“小桐,你好日子快来啦,这几天就要搬过去了吧?”
温雨桐不明所以摇摇头。
张婶脸上立马转换成“我懂我懂”的样子,悄悄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我知道你是怕家属院里的人红眼病,你家陆团长在镇上买了一套小洋房,气派得很呢!”
温雨桐苦笑,那恐怕是陆平为了安置自己的小情人买的,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一晚,温雨桐抱着枕头,小孩子般撒娇挤上了温母的床。
狭小的空间里,母女俩促膝长谈,温雨桐摸到母亲干瘪消瘦的身体,不禁鼻酸。
第二天清早,她仔细数了家里的粮票肉票准备买只鸡给温母补补身体,还差一些现金。
两分钟后,除了一张面值十元的现金,温雨桐还在陆平的皮夹子里翻出了一张二寸的照片。
背景是天安门广场,模糊的人脸依然可辨是陆平和林淑芳,女人微微凸起的肚子看起来已有月份。
背面写着拍摄日期,是温雨桐和他婚后的第一年。
她求过陆平不下三次,希望能和他去天安门看看祖国的繁荣昌盛。
但陆平每次都以“公务繁忙”推脱,之后她被家务琐事绊住,更没有时间精力去了。
他之所以如此执着于考取北城大学的研究生,也只是因为林淑芳在那。
就算训练紧张、公务繁忙,他还是能腾出时间和林淑芳造孩子。
算算时间,他们好上的时候,温雨桐正苦心读书,恨不得一天扑在书本上,根本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她想,只要她考上了大学,有了学历,陆家或许能对她有所改观,接受她。
但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一场空,所幸还不算太晚。
温雨桐把照片塞回原处,去了供销社。
挑来挑去,她最后相中了一只羽毛油亮的母鸡。
她忙活着将鸡炖上,嘱咐陆平看着时间,她去喊妈来吃饭。
温雨桐扶着温母刚迈进门,便看见一桌残羹冷炙,正中央的鸡汤所剩无几。
“陆平!鸡呢?!”
温雨桐不顾温母还在场,着急地大声质问。
陆平淡淡道,“淑芳刚刚经历过天灾,身子虚弱,这鸡正好给她补补身子。小华还在长身体,营养得跟上。”
温雨桐气得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这是我给妈买的!她肉眼可见瘦了一大圈,难道就不需要营养了吗!”
“再买不就是了,不就是一只鸡?”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我的劳动成果,你凭什么占为己有?堂堂陆团长,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见温雨桐这样驳他面子,陆平再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温雨桐!身为军人家属,理应为群众着想,你这样自私利己,所接受的思想觉悟呢?被狗吃了吗?”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两人强硬对峙,分毫不让。
这时,温母开了口,轻轻拉了拉温雨桐,给了陆平一个台阶下,“小陆身份特殊,要以身作则,别计较了,家属院就这么点大,传出去不好听,小陆也难做。”
陆平口气软了下来,“别赌气了,我答应你,等淑芳把身子养好了,我就送她走。”
送她走?
送到自己怀里金屋藏娇吗?
“不用了。”温雨桐冷冷撇过头,却看见一旁狗碗里的鸡肉。
人没吃上一口,把肉倒进狗碗里,这不就是存心恶心她?
温雨桐扯了扯嘴角,气笑了。
是啊,她的觉悟就是被狗吃了。
一个公的,一个母的。
温母拉着挎着脸的温雨桐来到无人处,变魔法似的变出一根香喷喷的烤肠。
温雨桐刚刚受了一肚子气,正气在头上,看到这硬生生把话咽下去了。
“我女儿瘦了这么多,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快吃还热着呢。”
“妈,我买了两张去南方的票。”
温雨桐咬了一口,将剩下的递给温母示意她也吃。
两张,意味着只有两个人。
温母摇摇头推了回去,“你想清楚了就好,妈支持你。”
有了温母的支持,温雨桐也安了心。
四月,温度渐渐上升,夜也变得燥热难耐。
温雨桐口干起夜,一摸却发现枕边空荡荡,陆平不在。
她睡眼惺忪下了床,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刚好凌晨三点。
温雨桐顶着困意走出卧室,无意撞见了眼前这一幕。
借着月光,陆平正靠着床沿,手里摇着蒲扇,一下一下替林淑芳扇去暑热的燥气。
等女人的呼吸逐渐平稳,男人才含情脉脉地在林淑芳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正准备起身离去时,陆平的目光正好和隐匿在阴影里的温雨桐对视上。
“雨桐?你怎么起来了?我...”他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
温雨桐忍着泛起的苦涩,尽力保持双目平静,视若无睹越过了陆平,最后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陆平霎时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