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儿绽出娇媚温软的笑颜,额间花钿轻佻,"本第二日便想来找你的,只不过星河粘我粘的紧,才拖了这么久。"
她突然逼近半步,鸢尾香猛然袭来,笑得却还是那样潋滟,"我知你倾心于星河,可如今,我与星河结为连理,互诉衷肠,只希望你不要再缠着他了。"
秦稚月广袖中的掌心沁出血珠,面上却绽开比月魄更清冷的笑,"大师姐放心,我绝不会再近师尊半步。"
她后退一步,向林莺儿作一揖礼,清了清声,正色道,"祝愿大师姐与师尊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努力压制声音中的一丝颤抖,她抬腿一步步踏入自己房内。
关上门,一滴圆润的泪珠,顺着她脸颊滚下。
她抬手抹去,轻轻地对自己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落泪,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秦稚月默默将所有将所有与洛星河有关的物件敛于玉匣,随后摘下手腕上的百花链,一并放入玉匣中。
子夜,疾雨敲窗时,她抱着玉匣立在回廊尽头。
正欲叩响洛星河的屋门,却正与打开屋门的洛星河撞了个正着。
秦稚月正欲开口,手腕骤然一痛,洛星河抓住她的手腕。
"你这几天,是在躲我?"
明明掌心还沾染着林莺儿的鸢尾香。
他擒住秦稚月的手腕按在廊柱,身后窗棂剪出林莺儿慵懒梳妆的剪影,"躲我?还是躲你心里见不得人的妄念?"
暴雨冲刷着廊下堆积的合欢花,将那些破碎的花瓣尽数碾入泥泞。
秦稚月皱了皱眉,腕骨在禁锢中发出脆响。
"我没有!"
洛星河上前几步,细细打量着她的神情,"还说没有?你每日早出晚归,见到我便匆匆离开,这不是躲我?"
"为何?是因那日失约而赌气,还是,我与莺儿在一起的缘故?"
"不是的,师尊。"秦稚月的声音像是从冰层下渗出的泉水般寒凉,"弟子当真为您欢喜。"
洛星河忽然觉得喉间刺进无数冰棱,面前少女神色平静,那截雪色后颈绷得笔直,仿佛即将折断的鹤骨。
他目光扫过她怀中玉匣上细密的指痕,喉结滚动间溢出冷笑:"既是真心,何须将旧物收得这般周全?"
秦稚月缓缓抬头,檐下风灯在她眼底投下摇晃的碎金,却照不透瞳孔深处的浓黑。
"师尊可知,我收着这些……"她指尖抚过匣面斑驳的暗纹,那里镌刻着三百六十道云纹。
"是因为每件都刻着日子——初见那支木簪是戊戌年霜降,灵雀翎是庚子年惊蛰……"
洛星河突然拂袖扫落案上茶盏,碎瓷在青砖上绽出狰狞裂痕。
灵压激荡间,少女鬓间步摇的珠串簌簌作响,却仍倔强地仰着脸:"如今数到丁未年冬至,正好凑足九年。"
"师尊,我是喜欢过你很久很久,可你永远也不会喜欢我,"秦稚月顿了顿,"不是赌气,只是我真的再也不喜欢你了。"
玉匣坠地时发出空茫的脆响,秦稚月掐出天火诀,赤色火莲自她指尖怒放,瞬息吞没了满地旧梦。
猩红焰火之中,火光映着二人的面庞,秦稚月立在火海中轻笑,洛星河的神色却越发阴冷。
那日后,两人更无一言。
等着百花谷来接她的日子,秦稚月日日泡在炼丹房内。
今日练的丹还算满意,她便准备早些回去休息。
回栖月阁的路上,几声嗤笑,惊碎了秦稚月的思绪。
"师尊说了,不日就将与师姐举办合籍大典,不知道某些人怎么还有脸缠着师尊的。"
"听说师姐的合籍吉服要用鲛绡纱呢。"
"若我是秦稚月,我一定会滚回百花谷,再也不见人了。"
秦稚月蹙眉望去。
几人脸上透出慌乱,其中一人似是意识到事态的变化,鼓起勇气反驳道。
"看什么看!"
如今的秦稚月,只是被厌弃的玩物,是落云宗的外人;她们纵是修为再不及,也是落云宗的弟子,为何要惧她一介外人?
"我会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秦稚月狠狠掷下一句话,留下二人惊愕的神情。
冷风裹挟着松香袭来,玄银云袍的衣摆掠过她的身侧。
洛星河的声音似碎冰坠入寒潭:"你方才说,要离哪里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