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咎给沈非石端来了饭菜。
“吃点,你走了那么远的路。”
她没有动,让阿姨抱茵茵去睡觉。
“刚刚找助理给你买了草莓蛋糕,一会儿就送来,你先吃点饭垫垫。”吴咎又劝说道。
“吴咎。”
良久,沈非石轻飘飘地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那个孩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吴咎忽然沉默了,似乎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说实话,他其实是不在乎这个孩子的,或者说他可能不在乎任何一个孩子。
想着,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沈非石的肚子。
他不能理解,对一个素未谋面的胎儿,能寄以多大的感情呢。
可是他不能这么告诉沈非石。
他说:“或许吧,老婆。但他的存在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你相信我,可以吗?”
“或许?”沈非石眼神冷峻地盯着他,“你别装了。任何一个人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你就是个自私到极致的人。”
“你,还有你那个妈,你们一家都是一种人。”
吴咎听了又有些恼怒了,他不想吵架,抓起车钥匙就想走,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沈非石,脚步打了个转,又要走回来。
“你走吧。”沈非石说,“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
她想清楚了,吴咎是不可能改的。
他变了就是变了。
吴咎真的走了。
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回来。
沈非石见天气好,让阿姨带着茵茵在喷泉旁边玩,自己则去花房看书。
从前她以为这里就是自己一辈子的家,费尽心思布置这里,现在看来都是白费心思。
还有十天,她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她期待着离开,期待着带孩子逃离这混浊不堪的地方,开始新的,属于自己的人生。
“姐姐?”
梁焉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沈非石觉得太阳一下子昏暗了。
偏偏梁焉脸皮极厚,自顾自地坐在沈非石身边,笑着和她分享奶茶。
沈非石看也不看就扔在一边。
梁焉并不在乎,反而笑了笑,讽刺道:“姐姐不喜欢吗,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喝。也是,姐姐和我们比起来,也确实不是很年轻了。”
沈非石慢慢合上书,看着这个光鲜亮丽的女孩。
她们两个年岁并没有差很多,状态却仿佛隔了一条沟壑。
沈非石问她:“你今年多少岁?”
梁焉不明所以,但还是说:“二十二。”
沈非石低头笑了一下,释怀似的:“我怀茵茵的时候才二十一,大学还没毕业,那时候怕死了。吴咎就天天哄我,说让我什么都不要想,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他这辈子只有我一个。”
“说实话,我不恨你,吴咎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人,变心只是早晚的事。我倒是想劝你的,但你想必是听不进去。”
“你不必天天来我面前晃,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了,你放心。”
“哦?”梁焉听她这么说,迅速站起来,和她面对面,“那姐姐你快跟他离婚吧?现在我父亲知道这件事了,他的要求是吴咎哥必须离婚,和我结婚。你不知道吧?我父亲权力很大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非石看她一眼,明明自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梁焉这时脸上不笑了,站在那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了,整个人背着光,倒显得有些阴森,她说:“姐姐,你让我放心。可是我,怎么可能放心啊,那是八年,不是一瞬间。”
沈非石没说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喷泉边上,莫名有些心慌。
“你父亲的公司只是一些小水花……”
“你动我家人做什么?我不是说了……”沈非石听见父亲的事就急得要站起来质问她,却被她一把按住,动弹不得。
“嗯嗯,小事。”梁焉很不在乎似的,“我要说的是,我父亲的权力大到,今天,你的女儿没了,也是小事。就算你没了,我也能安然无恙地好好生活。”
梁焉纯黑的眼珠认真地盯着沈非石的眼睛,问她:“你明白了吗,姐姐?所以,赶快跟吴咎离婚,他是我孩子的父亲。只有他身边只剩我一个,我才会放心。”
“你想干什么?”沈非石再一次向脱离她的桎梏,梁焉却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梁焉用两只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她拼了命也没有挣脱开。
梁焉的眼里露出狠意,沈非石知道,梁焉是真的要杀死她。
沈非石发了疯一样地捶打她,可是她铁了心要杀死沈非石,力道大得难以撼动。
“菲菲!”
身旁传来吴咎的叫声,梁焉朝那边看了一眼,眸中露出一丝狡黠。
她忽然松了手,顺着沈非石拼命挣扎的手脱力地向后一倒,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沈非石这才得了解脱,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吴咎飞快地跑过来,第一眼看见地是倒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小腹的梁焉,他对着沈非石大吼:“你干什么沈非石,你是要杀人吗?她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你也是母亲,怎么这样歹毒?”
现在的沈非石除了呼吸顾不得其他,濒死的感觉涨红了她的脸。
然而吴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满眼都是哀痛呻吟的梁焉。
吴咎大力地甩开沈非石的手,打横抱起梁焉,焦急地往车库的方向跑去。
沈非石无声地注视着那道离去的背影。
楼下的阿姨大叫起来:“茵茵,茵茵!”
阿姨慌乱地跳进喷泉池里,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的茵茵。
“女儿……”沈非石看到的一瞬间,所有的感受都被抽,她手忙脚乱地从花房里跑出来,奔向喷泉池。
阿姨抱着茵茵大哭起来。
沈非石没有听到一丝孩子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