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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跑回家里,我仿佛全身泄了力。
瘫坐在门口半晌才起身。
煎了副药后女儿沉沉睡下。
我守在女儿床边,手却不停的在剥花蕊。
直到鲜血混着眼泪糊了满手。
我双手颤抖捂住脸,脑海中浮现出与顾晏初次相遇的情景。
三年前,我来京城边郊送药材。
正要回南诏,路过村口的一家旧书摊时,被少年与摊主的争执所吸引。
少年想用自己身上仅有的饭钱去买书,求摊主给他便宜一些。
摊主不肯退让,看着少年急得眼眶通红。
我心一软。
便借给他一锭银子。
从那以后,我经常来药王谷。
也总能在书摊前遇到他。
他说自己自幼父母双亡,认为自己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方式就是考取功名。
过着粗茶淡饭的平淡日子,与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便抛下一切陪着他考取功名。
家书从南诏一封封地寄来。
说我身为摩西族族长的女儿,不该被情爱所困。
他一个双手空空的穷书生,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无法给我。
如果我想,家世优越的提亲者也会如同过江之鲫。
但我还是不顾家族的反对,留在了药王谷。
与顾晏私定终身。
恐顾晏会因为信中的内容伤了面子,成婚那天我拿出自己带来的全部嫁妆。
摊在桌上,一字一句诚恳道:
“你只用读你的书,准备科举,其他的有我。”
顾晏红着眼,眼里闪过一丝我不懂的情绪,承诺道:
“阿苓,等我金榜题名,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为了让他安心读书,我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当了。
只为了给他买笔墨纸砚和书。
现在想来,那抹我不懂的情绪大概就是嘲讽。
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嘲笑我的天真,和那些不值一提的付出。
这些年,恐怕是他连自己都骗到了,屈尊降贵地陪我一起过这种苦日子。
日里一有空闲,他就去城里找活干补贴家用。
手被砖块磨得笔杆子都抓不稳了。
也要带些我与灵儿喜爱的零嘴回家,抱着灵儿教她识字。
夜里我捧着他晒伤的脸涂草药,心疼地流眼泪。
他只是摇摇头。
说这本都是他该做的,不想我太辛苦。
那时看着他诚挚的眼睛,我才终于明白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他心疼我与灵儿陪他受苦。
我心疼他考取功名还要为家里劳作奔波。
可我没想到,我自以为我们都在为了衣食无忧的未来奔赴时。
他已经想好了如何从这场骗局里脱身。
丢下我和女儿去继续做他的世子,迎娶别的女人。
这三年究竟算什么呢?我竟也不知道了。
我歇斯底里的质问下,他大概还是会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王爷所为,何来天理。
他自是天理。
我一时也没了质问的勇气。
深夜时,书童传来口信。
只说顾晏与夫子要准备纳贡会回的晚些。
我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夜。
顾晏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