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禾的爷爷是一位老中医,村卫生站的老主任当年便是他老人家的学徒。
这本祖传的药谱秘方,集结了几代人的经验和智慧结晶。
可前世,只因心疼顾北鸿困于乡村,得不到施展一身医术才华的机会,她便用这本药谱托举了他的大好前途!
请求老主任把今天的谈话保密后,姜初禾走出卫生站,只觉满心轻松。
今生,她只会托举她自己。
回到家后,顾北鸿才刚刚衣衫凌乱从向楚楚房里出来。
他看到姜初禾,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解释:“楚楚被家里逼着嫁给傻子,还没缓过来,半夜哭着做噩梦,我就去守了她一会儿。”
姜初禾点点头,余光扫过他眼下淡淡乌青,和颈后被指甲划出的红痕,心底发凉垂下眼睫。
可笑前世,她只以为顾北鸿是忙于治病救人太过操劳,这些日子脸上的疲态才一天比一天重,还想办法给他熬秘方药膳汤补身体。
他喝了之后的确生龙活虎,却是都发泄到心爱的小青梅身上了……
姜初禾没再看他一眼,默默吃了早饭。
出门值班前,顾北鸿不忘叮嘱她在家好好照顾向楚楚。
想到什么,又扬眉提起:“初禾,这次有个去省城人民医院进修的机会,我争取拿下来,到时候就可以带你去省城见世面了!”
他的语气透着十拿九稳的自信,乌眸熠熠,看向姜初禾的眼神满是柔情,仿佛期待着她惊喜的反应。
姜初禾正背对着他洗碗,听见这话静了静,还没来得及开口,脚下被什么一绊,整个人猛地朝旁边倒去!
“当心!”
顾北鸿心被拧紧,下意识要扶住她。
瞥到不远处屋门口少女的身影,动作一僵,堪堪要托抱住姜初禾的手臂却是停在半空,默然收回。
“初禾,你没事吧?”
他满眼心疼紧张,那双手却再无半分上前扶起她的意思。
姜初禾摔得不轻,膝盖蹭破血肉模糊,疼得好半晌说不出话。
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脸色更是白了白。
她留意着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终是摇摇头:“我没事。”
顾北鸿为了信守对向楚楚“不再碰她”的承诺,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摔倒也无动于衷。
若发生在别人身上,一个男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姜初禾简直要赞一声痴情。
可谁让她才是那个横插了一脚的第三人。
也许是看她伤得不轻,或是心虚作祟,顾北鸿还是快步给她拿了碘酒和纱布过来。
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薄唇微抿,俊面肃然,动作利落又专业。
姜初禾望着眼前男人专注而担忧的眼神,不由恍惚想起,顾北鸿刚下乡来到村大队那天。
许多小姑娘都说,村里来了个顶俊美的知青,就是性子比较冷。
姜初禾去山里挖药草,不小心碰到艾蒿浑身起了疹子,连脸上也长了,被几个后生看见了堵住她调笑。
是顾北鸿及时过来带走她,还一次次耐心给她涂药,见她总自卑低着头,便温声开口。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只要你乖乖听医生的话涂药,我跟你保证,以后脸上绝对不会留疤。”
也许从那天起,姜初禾便怦然心动。
她从没有怀疑过顾北鸿的医术才干和仁心,前世才会默默给他铺路。
只是很可惜。
他口中那个去省城进修的机会,今生不会再属于他了……
顾北鸿见姜初禾一直垂着眼不说话,心间也莫名憋闷,不由干巴巴解释:
“刚才一晃神没来得及扶住你,是我的错,乖,你摔得这么厉害今天别做饭了,等我回来做你爱吃的……”
“北鸿。”
姜初禾打断了他,看着他的眼睛。
“楚楚到底是你什么人?”
顾北鸿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平静自若开口:“不是说了么,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子,把我当亲哥哥一样看待。”
“所以她出了事,特意过来投奔我,我怎么能不管她?”
“那你准备管她多久?她毕竟是个清清白白还没嫁人的小姑娘,住在咱们家,时间久了难免瓜田李下,惹人说闲话……”
“够了。”顾北鸿脸色变得难看,沉声开口。
“楚楚才刚来,你就想赶她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顾北鸿黑沉着脸摔门离开。
姜初禾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是闭上眼泛出嘲讽的笑。
从这天开始,顾北鸿仿佛顺理成章跟她冷战起来。
姜初禾眼看着他眼下的乌青越来越浓重,偏偏还故作一副等着她服软去哄的冷淡模样,心底再无半分波澜。
她已决心离开,想清点为数不多的积蓄,却发现夫妻二人存钱的抽屉里,所有钱和粮票全都不翼而飞。
姜初禾心下一紧,门外忽然传来邻居的喊声。
“初禾,你家顾医生出事了!”
待她焦急赶过去,入眼只见向楚楚梨花带雨缩在顾北鸿怀里。
而顾北鸿牢牢护紧她,平时温润的双眸暴起红血丝,贲起青筋的拳头流着血,满脸狠戾地盯向对面被揍得爬不起身的人。
“谁再敢招惹她一下,我豁出这条命也废了你!”
人堆中,姜初禾呆呆望着他那张暴厉决绝的脸。
前世地震的那最后一幕,顾北鸿也是这样抱紧向楚楚,哪怕死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可是,他这副不顾一切抛却理智的模样,姜初禾却也似曾相识。
一年前的那个雨夜,顾北鸿因不肯曲意逢迎,讨好知青队长,被暗中下了药,差点被当场陷害流氓罪。
是路过的姜初禾发现他不对劲,救了他。
顾北鸿的背景成分不好,挑出一点错处就能被人拿来大作文章,若不是她事后大方承认,是她主动想和顾知青处对象,他在卫生站的工作非但保不住,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那夜之后,村里人议论纷纷,说姜家那小丫头简直不知羞不要脸,姜初禾的清白名声全无,还被外村的二流子故意堵在苞米地里欺负。
是顾北鸿及时赶来,豁出命般赤红着眼把人打得半死不活。
也是那天,他颤抖将她抱紧,求她嫁给他。
眼前的男人与当初那张面孔重叠。
姜初禾恍惚一瞬,眼看顾北鸿护着向楚楚就要走,也快步上前想问清楚,却被猛地一下推开!
男人眼神冰冷防备:
“你明知道楚楚是被家里逼婚才逃出来的,心里有阴影,还故意让人给她说亲。”
“姜初禾,你就这么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