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彻底冷了。
一旁的案上烛火摇曳,映着我亲手缝制的嫁衣,金线绣的鸳鸯在光下熠熠生辉。
多可笑啊,我熬了无数个夜晚,一针一线绣出的心意,原来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我抓起烛台,火光在眼前跳动。
「既然你心里装的是别人,」我轻声着,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那我们这婚事,也不必作数了。」
「白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伸手来拦。
可已经晚了。
烛火倾落,烈焰瞬间吞噬了嫁衣,金线在火中变得扭曲,成为一团焦黑,像极了我的心。
裴昭的瞳孔骤然紧缩,猛地推开我,扑向燃烧的书案——
「画呢?!」
他在火中翻找,声音嘶哑得骇人,「白苏!你把画像藏哪了?!」
我站在火海里,看着他疯了一般地翻找那幅画,却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件嫁衣。
烈焰灼得我眼眶发烫,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滑落。
「裴昭。」
我哭丧着脸,一点也笑不出来,「三年前,你说若我活着,定不负我的时候……你眼里看到的,到底是谁?」
横梁轰然砸落,火星四溅。
而裴昭终于从灰烬中抓出半片焦黄的纸,指尖颤抖道。
我也看到了上面的字——
「阿姊。」
我救下裴昭那日,下着大雨。
山间的雨来得急,当时我坐在窗前,低头缝补着自己的旧袄。
忽听门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坠地。等我推开门时,血腥味混着雨水扑面而来。
一个男人倒在泥泞里,玄色衣袍被血浸透,暗红顺着雨水蜿蜒,格外煞人。
他的脸苍白如纸,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手中死死攥着什么东西,指节绷得发白。
我蹲下身,拨开他黏在额前的湿发。
剑眉深目,鼻梁高挺,即便身处昏迷中,我仍能察觉到他凌厉的气息。只是此刻,他眉头紧锁,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我犹豫了一瞬。
阿爹临终前说过,山下的世界复杂得很,稍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
或许我不该招惹来历不明的男人。
可他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攥住了我的裙角。
「……阿姊。」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我还是听见了。
最后,我叹了口气,弯腰将他拖进了屋里。
他受伤后烧得厉害,刚好屋里的药草还剩了些,我熬了药,撬开他的牙关灌进去,可他的体温仍烫得吓人。
当天夜里,他忽然开始剧烈咳嗽,暗红的血沫从唇角溢出,染脏了我的被褥。
「毒入心脉了。」我请了村里的老郎中来看,他只摇了摇头,「除非有血灵芝做药引,否则熬不过今晚。」
血灵芝长在悬崖峭壁,即便白日里去采都九死一生,更何况是这样的雨夜。
我盯着他惨白的脸,忽然想起阿爹留下的那本医书。
「心头血,可代血灵芝,然取血者损寿。」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解开了衣襟,取出贴身收着的金针。
阿爹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针尖刺入心口的瞬间,疼得我眼前发黑。血珠顺着针尾滴进药碗,像是红梅落雪在汤药中,一层层慢慢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