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一身红衣踏月而来，他落在魔窟的顶上，负手而立。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闹市拥挤，人潮涌动，月楼却一眼就看见了帝曌。许是强者之间的共鸣，他有些意外。

每年魔界上元灯节的时候，慕名而来的族类会很多，如今别看这闹市都是人，实际上，撕下那张皮，谁知道下面是什么。

但帝曌可是天族天君，对于这些凡尘俗事向来不感兴趣，今日来魔界观这灯节实在是稀罕。

他们之间争斗了几万年，天生的对手，月楼很自信，整个八荒九州，没人比他更了解帝曌这个人。

同样，也没有比帝曌更了解他。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稀罕。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灵桑身上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

各族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历劫，过之那便皆大欢喜，修为更上一层楼，若是不过，那可惜。天道惩罚，运气好的只是修为有损，运气不好的那小命都会没了。

数万年来，天劫无数，而公认的最难过的就是情劫。因情劫而死的不在少数。

若不是帝曌的天劫未到，他真怀疑那个死去的天后就是他的天劫了。

他也曾好好的思量过桑铃这个女人，是有些特别之处，但要做到帝曌那个程度他觉得没有什么必要的。

当然，这是针对他来说。而发生在帝曌身上，他乐见其成。

帝曌也在看着月楼，四目相对，第一次两人都这么的淡定。

“子时了。”灵桑看着远处的月楼轻声道。

话音落，只见魔窟之下无数的孔明灯飞天而起，奔着明月而去。那场面，甚是壮观。

涌动的人群纷纷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刻的盛景。孔明灯照亮了整个叶空，星星点点，美轮美奂。

灵桑抬头看着，这场面她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次看到心中都不免震撼。

而这样的场面，帝曌却是第一次见。原来桑铃喜欢的俗世就是这样，怪不得会喜欢，他也喜欢。

“你喜欢吗？”帝曌看着灵桑道。

“没人不喜欢吧。”她答。

帝曌没在说话，静静的看着，偶尔还会施舍一点余光给身边的灵桑，尽可能的不去看她的眼睛，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孔明灯越飘越高，人潮又开始涌动，帝曌也收回了目光。他还有正事要做。

魔窟里，月楼半躺在榻上，怀里搂着一个身着薄纱的曼妙女子。女子的娇笑像是一根羽毛轻扫过心口，酥麻的厉害。

灵桑看见月楼只轻唤了一声魔尊。

“铃儿回来了，来，让本尊看看。”月楼冲着她招了招手。

灵桑无所顾忌的往前迈去，但刚走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耳边响起了清冷的声音：“魔尊眼不瞎，这般不会看不到。”

月楼讪笑，微微的坐直了身子，挥了挥手，怀里的美人就化作一条蛇爬了出去。

“天君说的是，这看不看的都无妨。天君今日来访，让我魔窟都蓬荜生辉啊，不知对我这灯节可还满意。”

月楼只以为他们是来玩的，帝曌向来高傲，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掩不住的厌恶，总不能是特意上门找不自在吧。

帝曌没心情和他寒暄，拉着灵桑的手微微抬起，手指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划过，一道伤口立显，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面，缓缓的渗了下去。伤口还挺深，血流了不少。

没等帝曌询问，月楼就先开口道：“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天君，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身边的这个灵桑的原身可是魔灵藕，她身上的血没了就是没了，不会再生。等血流干了，这具身体就会废掉。再也造不出来了。魔灵藕可只有一根。”

在月楼还没说完的时候，帝曌的手就抚上了伤口，灵力运转，伤口很快愈合。白皙的手臂再也看不出半点伤痕。

若不是他一手的黑血，还真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月楼嗤笑，造出灵桑不过是他的一时仁慈，想着也就是寻个乐子，或者给帝曌添个堵。没想到结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天族的天君，怕是废了。

帝曌再次运行灵力，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他将手上的血全部灌注在一个瓶子里，然后递给灵桑：“喝下去。”

“不用，恶心。”灵桑说道。

帝曌却没有给她机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行给灌了进去。直至一滴未剩。

口中的腥甜让灵桑很不舒服，甚至有点想吐，但尚且能忍，

做完这一切，帝曌才问：“她身上的黑血是怎么回事？”

月楼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这个而来：“天君此话何意？魔灵藕造出来的人当然是黑血了。这是我魔族的东西，天君不知也再情理之中。”

“你骗我。”帝曌冷声道，他看过无数的古籍，上面有记载，魔灵藕造出的人和常人无异，是红血。

月楼一挑眉，慢悠悠的从榻上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道：“天君还真是聪慧过人。”

“她……和桑铃……”后面的话没说完，帝曌却不语了，他清楚，月楼明白他的意思。

月楼拉过灵桑刚被划过的手臂，笑道：“天君怎么就不信呢，你的那个桑铃，再也回不来了。这个，你就且当个慰藉吧。”

“那她为何是黑血！”帝曌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其实早就知道，回不来了，可心底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好吧，好吧，天君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说罢，月楼的手指轻轻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划过，黑色的血液如出一辙。

帝曌的瞳孔微缩，冷冷的看着那流出来的血，牙都快咬碎了。

月楼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手指上沾了一些，淡然的摸过灵桑的唇，笑道：“天君这下可死心了？”

帝曌黑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魔窟。

寻觅了两万年，他很累了。如果这个傀儡没有出现的话，他尚且可以一鼓作气的接着找下去。而现在，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

魔窟之中，月楼看着灵桑道：“你的主人都走了，你还呆着干什么？”

灵桑转身也走了，她回到天宫的时候发现帝曌还没回来。也没在意。悠哉悠哉的躺回了风铃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