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也不是多事的人，可一想到自己就是为了这个东西跑回天宫去拿的银子，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忿。

“这东西我只吃两颗。一会找个地方丢了吧。”灵桑说道。

帝曌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她手上的糖葫芦拿了过来，他不禁想起当年她也是拿着这么一个糖葫芦，吃了两颗笑问他要不要尝尝看。

当时他拒绝了，如今却想尝尝了。

脆甜的糖衣夹杂着微酸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并不觉得真的有多么好吃，却让人忍不住的去吃第二口。

脑海里都是万年前灵桑笑盈盈的咬着糖葫芦的模样，一时间入了神，不知不觉，他竟是将剩下的都吃完了。

灵桑看着有些意外，想吃再买一根就好了，竟然吃她剩下的，看样子帝君是真的很穷啊。给她的该不会就是全部的银子了吧。

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尤其像是帝曌这种人，他们一门心思的都在修炼上，银子这个东西对他们来说到底是俗了些。

“天上飘着的是什么？”两人走过桥边，看着天空漂浮的孔明灯，帝曌轻声的问道。

桑铃最喜欢这些人族的东西。他没空陪着，就给她一面水镜，让她自己看。

灵桑抬头一看，目光被吸引了好一会，等看够了才道：“是孔明灯，今日是上元灯节。这个节日在魔界中的地位很高。”

灵桑见他一脸困惑的样子，再次解释道：“上元灯节这一天，御子街是最热闹的，你现在看到的就是魔界每年最繁盛的样子，这一天魔界大开，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进来。从白天到晚上都很热闹。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人们会放灯，向天道祈愿。你看河里，那些都是河灯，天上的就是孔明灯。子时的时候魔尊会亲自放数千盏孔明灯，很美。”

“月楼会在子时出现？”帝曌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他想着，既然子时会出现，那就不用去魔窟了。他来的时候还担心月楼会不在。

谁都知道魔尊月楼最喜欢游玩。神龙见首不见尾。

今日凑巧，那他就到子时吧。顺便看看灵桑为何会喜欢这些人族的东西。

“魔尊一定会出现。不过我提醒大人一句，今日上元灯节，不可杀戮。”灵桑淡淡的说着，就像是在描述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听不出她有丝毫的情绪。

帝曌不语，他并不算是嗜杀之人，况且今日前来是想弄清楚黑血的事情，并不是打架。

“离子时还有一些时间，带我四处看看。”帝曌近乎命令的说道。

这一点灵桑倒是答应的爽快，反正闲着也闲着。

闹市之中，人流涌动，帝曌时不时的看着灵桑，心底升起一丝暖流。

虽说只是个傀儡，但实在是一模一样，看到这张脸，他能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可偏偏灵桑并没有主动搭理他的意思，他只好自己开口问道：“上元灯节是怎么来的？”

灵桑狐疑的看着他，方才沉寂了半晌，如今问这个实在是突兀，她还以为帝曌会一直沉默到子时呢。

“这个我不清楚，应该是有某种意义吧。天族没有什么节日吗？”她问。

“没有！”帝曌就回了这么两个字。眼睁睁的看着灵桑再次沉默。

天族没有什么节日，大家似乎都挺忙的，也就是遇见一些大事的时候会聚集在一起。

帝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想看见这个傀儡说话，好像一说话就能证明什么似的。或者是做些什么也好。就这样呆呆的走着，目光空洞，会让他闷的慌。

那样的目光像是无时无刻的在提醒他，是他燃了桑铃的神魂。

“买个孔明灯！”帝曌停下脚步。看着一排排漂亮的灯说道。

“好啊。”灵桑很是干脆的付了银子，她也喜欢这个东西。

不过到底是帝曌的银子，乱买这些总归有点不太好。现在银子的主人主动要求，那她就却之不恭了。

孔明灯撑开，上面写了一首诗，帝曌低声念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帝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好似有些明白为什么以前灵桑喜欢人族的这些东西了。确实有几分妙处。

他们只买了一盏灯，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就有了一个问题，到底谁放？

灵桑是不想相让的，她虽在魔界这么多年，可还没放过孔明灯。

上元灯节她总是跟在月楼的身边，这等热闹也未曾切身体会过，就眼巴巴的看着。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想试试的。

可帝曌正一脸清冷的看着她，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她就是能看出他的心思。堂堂天君想放孔明灯。

“大人看着就好，这等俗物会脏了您的手。”灵桑说道。

她想，天君沉默寡言，应该是不会反驳的。谁知这个念头刚起，就听到帝曌道：“无妨。”

灵桑不舍，她本就淡薄，有个感兴趣的玩意也不容易，抿了抿嘴犹豫道：“一起放吧。大人初次碰这孔明灯，若不小心的话，别说是放上去了，恐怕还会将这灯烧毁了。”

“好！”帝曌犹豫了一下才答应，其实听到烧毁两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心生退却之意。

从两万年前，他点燃囍灯之后便再也没有用过红莲业火。

红莲业火是天道对天族的恩赐，光燃烧神魂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人避之不及。战场上的大杀器。

早些年的时候帝曌没少依靠红莲业火杀人。但现在，他全然当做自己身上没有这业火似的。

帝曌捧着孔明灯，他不愿意点火。

灵桑说帝曌是初次碰这孔明灯，实际上她自己也是初次碰，笨拙的要命。拿出火折子去点，火焰猛地一下子窜了出来，她被吓了一跳，拿着火折子往后缩了缩。结果火星溅到了孔明灯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孔明灯着火，帝曌却还傻傻的捧着，灵桑连忙一脚将被烧着的灯踢开。面露尴尬。

“这家做的不太好，算了，不放了。”灵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帝曌看着那灯慢慢的化为灰烬，脸色十分的难堪。身上那种骇人的气势在若有若无的散发，逼的灵桑往后退了好几步。

灵桑只当他是心疼那灯，又想起是自己的过失，于是低声道：“不如重买一个吧。”

这句话将帝曌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将目光从那灰烬上收回，不自觉的摸了摸袖子里的饲魂瓶，冷声道：“重买也不是初次的那个。没有意义，算了吧！”

灵桑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想着这件事如此就过去了。

快到子时的时候御子街的人更多了，帝曌因为孔明灯燃烧的事情也歇了闲逛的心思。甚至想回天宫。

“大人这是在生气？”灵桑问道，从刚才开始，帝曌的周身就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势。

“本君为何要生气。”他问。

灵桑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不出答案索性作罢。也是，一个天族的天君，高高在上，他不会生气。想着也没有生气的必要。

莫名其妙的就又沉寂了下来，帝曌是想听见她说话的。

“是魔尊大人！”有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