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婷挣扎下地,过来一脚踹在安笙小腿上。
“坏人!你给我糖!”
尖硬的小皮鞋“咚”一声砸在腿骨上,安笙疼得脸都白了。
“小安,算我跟你借,我一定还你。”
白婉清柔弱的声音带着颤抖,好像被人欺负的天鹅,屈辱不已。
安笙的手紧紧抓住椅子边缘,抬起头,对上顾卫霆失望的眼睛,扯了扯唇角。
“没有。”
当初怪她给孩子吃糖,现在又跟她要糖,哪来的糖?
顾卫霆烦躁不已,红着着眼睛朝她吼:
“算我借!我跟你借的总行了吧。”
“都是一家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
安笙被吼得浑身一颤,小气?
看看白婉清身上穿的新衣服,再看看自己,安笙觉得自己真傻,傻到家了。
“对,我就是小气,连对自己的爷爷都小气。”
安笙放下筷子,抱起被褥去了白婉清原本的院子。
糖票早就在黑市换成鸡蛋,每天两个,白婉清一个,小婷一个。
白婉清整天不是买书就是做衣服,一副不染人间俗气的模样。
顾卫霆就省自己的口粮给她们。
安笙看他这么大的个子一天天瘦下去心疼不已。
所以这一年多,安笙所有的补贴几乎都搭在白婉清和小婷身上了。
连爷爷要过七十大寿,自己都拿不出钱来买点好东西。
她是真心实意要和顾卫霆过日子,把白婉清当自己的家人,把小婷当自己的孩子疼。
可她换来了什么?
哆嗦着打开从乡下带来的包袱,包袱最下面,用纸整整齐齐包着十个柿饼。
那是爷爷攒鸡蛋去集市卖了,跟人换来的。
“我的安笙爱吃柿饼,吃了小日子甜甜蜜蜜,红红火火。”
老人家以为孙女找到了良人,高兴得直抹眼泪。
爷爷满心里都是她,她却把钱都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安笙咬着柿饼,眼泪再次扑簌扑簌落下。
天暗了,安笙没有开灯,眼泪干在脸上。
顾卫霆拿着一个饭盒走进来,蹲在她身前:
半晌,他低声说了一句:
“安笙......今天是我不好。”
“小婷哭得太凶,我一着急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安笙没有说话,他叹了口气,随手放下饭盒,坐到她身边,带着愧疚低声开口。“安笙,刚才是我糊涂,对不起。”
“明天有庙会,我带你去给爷爷买点像样的寿礼。”
安笙听到这句“对不起”心口又是一酸。
以为早死了的心微颤。
顾卫霆虽然退伍了,但一直不改军人作风,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来没在他嘴里听到过。
鼻子一酸,她把头撇到一边,没出息的哭了。
顾卫霆是她的初恋,她的心,她的身子,早都被他给占满了。
突然间要全部割舍,就像把整颗心刨开,把长在肉里的那个人一点一点生生挖出来。
疼,疼得撕心裂肺。
疼得她有一点点机会就要为他找借口,求一点点麻药,缓解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顾卫霆感受到她微微松懈的身体,掰过安笙的脸,用手抹她脸上的眼泪。
指腹的茧磨着安笙细嫩的皮肤,她的委屈突然决堤,怎么抹都抹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