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是在李慧萍撺掇老婆改嫁之后的这两天,流感全面爆发,医院人满为患,东北的黄桃罐头需求量大的吓人。
南方朋友可能不明白,黄桃罐头有啥神秘力量?
但是东北人都会“秒懂”:
当你生病不舒服,亲戚朋友肯定给你买瓶黄桃罐头。
‘黄桃罐头去百病’,这种习俗刻在不少东北人的基因了。
但是,罐头在这个时代属于奢侈品,除了过年和生病买的人并不多,两件事可以证明:
第一件事,陈平安夫妻俩所在的县罐头厂开不出工资了。
第二件事,伊兰县下面的种桃大村的桃子快烂地里了。
流感爆发的初期,市里最大的黄桃罐头场四处派人高价收桃,这才将伊兰县下面那个种桃的村子救了,但是这也导致县罐头厂彻底被挤兑倒闭。
陈平安看到了赚钱的商机,他要利用这次机会掌握厂子命运,重返罐头厂调查诬陷的真相,洗刷冤屈。
“老婆,咱家还有多少钱?能不能全部凑出来给我?”
啪!
海棠的脸色脸色苍白,筷子掉在了地上,满溢的失望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陈平安看着老婆伤心的样子,惊慌道:“媳妇,你听我解释......”
“不用!”海棠起身返回卧室,出来的时候捏着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呈现出一团皱皱巴巴的钱,十块、五块、一块、五毛......
加在一起没有三十块钱!
“都拿去吧!”海棠呵了一声,失望透顶,“陈平安,我以为你真的变了,没想到你是想看看能不能榨出最后一点油水?”
陈平安:“我......”
“失望了是不是?”海棠说道,“陈大少爷,厂子已经开不出工资了!咱家快喝西北风了!”
看到海棠这副样子,陈平安只有心疼和自责,若不是以前给人家逼的怕了,能有这样的应激反应?
虽然知道没人信,陈平安还是解释:“媳妇,你真的误会了,我是想要做买卖赚钱还赌债,你答应给我七天时间,这段时间我就不能浪费了。”
“以前我确实不像样,被开除以后我就破罐子破摔,辜负了你和孩子。”
“现在我只想改过自新,抓紧把钱赚回来,七天以后给你一个交代。”
海棠半信半疑,七天能够赚来什么?这不是胡说么?
可是,他如果说的是真的呢?好不容易燃起一次改过的念头,哪怕结果是失败,我也不能直接给他掐灭了。
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最后还是心软了:“这几天咱们尽量别买菜,家里的面粉还有,大葱大酱都不缺,五块钱应该差不多,剩下的钱给你......”
“我不要!”陈平安苦笑道,“我再没用,也不能从老婆孩子的肚子里面省钱......我自己想办法!”
海棠犹豫了一下,默默的把钱收起来。
或许他有改过自新的念头,不过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啊,她更喜欢陈平安接下来能够找份工作,独自带孩子把日子过好。
而且罐头厂真的很久开不出工资了,想着手里的钱渐渐枯竭,靠着自己还能撑着几天?
海棠正要收拾碗筷,直接被陈平安拦下来:“你歇着,今天这些活我来干。”
眼看着陈平安捧着碗筷离开家门,聪明的陈雪拉起自己妈妈的手,说道:“妈妈,我爸真的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打我,也不骂你了,我第一次看他自己做饭刷碗,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海棠的眼圈一红,欣慰的笑道:“好,好,妈妈答应你......”
她不知道陈平安是不是真的改变,但是时光可以倒流么?她已经拿定主意,只要副厂长答应帮助陈平安清理债务,她就改嫁过去,算是为了家人做出的最后一点牺牲吧!
陈家住的是罐头厂给予员工发放的筒子楼,每家每户都是二十平米左右的小户型,很多人家都和陈家一样给房子加了隔断,变成一个卧室和一个厨房,不过他们洗菜做饭都需要在公共洗手间接水,每个楼层都有一个集体共用的洗手间和公厕。
陈家住在最边上的一间房,门口就是上下楼的楼梯,所以上下楼很方便,距离最里面的洗手间和公厕的位置很远。
他捧着碗筷走过去,一路不知道承受多少异样眼神。
陈平安心里进行脑补:“只知道喝大酒和打牌的渣男,竟然亲自出来刷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走进洗手间,碗筷放入水池,旁边同样刷碗的中年男人扭头看他一眼,然后低头,紧接着再次看过来,像是见鬼似的......
这人叫做张春雷,蔫吧的不爱出声,大家私底下叫他傻雷。
可能就是人傻,所以二十七八还没处过对象,这个年代已经算是老光棍了。
其他人明里暗里嘲笑他,陈平安不但没有笑话他,对他的感情还很复杂,说不出是喜欢还是讨厌。
为什么呢?
陈平安被厂子开除以后,这个老光棍经常照顾自己一家,有时候送点咸菜,有时候拎两斤大米白面......
你问他为什么,他就说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放着久了容易长霉。
海棠倒是很感激,偶尔回馈一点腌制好的咸菜疙瘩或者大酱,不过陈平安的心里不舒服,人家辛辛苦苦赚的钱,买的东西从没送过其他人,为什么愿意送到自己家里去?
并不是他小心眼或者什么,可是他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哪怕他没有所图,起码也是对自己媳妇有好感!
上一世的自己是个赌鬼,对于这些毫不在意,现在的他就是半拉眼珠子看不上这人!
抱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他没有说话,只是单纯的没给好脸。
没想到平日蔫吧的张春雷竟然主动挑衅:“我听、听、听、听见你家里闹的动静了,你、你给李主任的媳妇打出去了?”
“和你有关系?”陈平安清楚自己的态度不够好,实在有点忍不住这口气。
张春雷说道:“刷、刷完碗,你、你和我走一趟!”
陈平安直接关闭水龙头,衣服上抹了抹湿漉漉的手,转头看向老实巴交的张春雷,说道:“走吧!我正好有话问你!”
“好、好!”张春雷走在前面打开家门以后,可能没有女人照顾的缘故,相比较陈家凌乱了不少。
“你、你、你进来!”张春雷站在里面指挥,“把门关、关、关上。”
陈平安把门关好,神色不善,心中猜测各种可能性,是不是听说自己现在的处境,劝说自己离开媳妇?
只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陈平安所有的预料。
张春雷回到卧室,出来的时候捏着一沓钱,最大的是五十元,而且不止一张,毫无顾忌的塞进陈平安的手里:“这是我所有存、存、存款,五百三十二,你拿去周、周转!可能不够你还债的,我再想、想办法!”
这......
罐头厂的月薪不过就是一百五左右,三四个月的工资借给自己了?
陈平安来不及感动,更多的是惊恐,多么深的爱啊,竟然这么帮助自己喜欢的女人的老公?
他几乎咬牙切齿,有些话不知道怎么问出口:“这钱我不能要!”
“还有......”
“你特么对我媳妇是不是有想法啊?”
对方承认一句,他一定警告以后和自己媳妇保持距离!
陈平安就算再缺钱,也不可能收下这份羞辱!
张春雷呆了一下,犹豫着,纠结着,最后艰难的说道:“你、你是不是误、误会了?海、海、海棠是我嫂子......”
陈平安皱着眉头,有些不信:“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家的情况?”
“我、我、我是为了你啊!”
这一瞬间,陈平安脑瓜子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