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宫中迎接我的不再是母后的和颜悦色,而是逐渐变成了紧皱的眉头,一张张恭敬忌惮的脸。
这半年来,我虽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宫。
但是我几乎从未见过母后的面。
等着我的不再是母慈子孝,耳提面命。
而是一座荷安殿常闭的殿门。
每次前脚萧随官升一级,我便要后脚跟着在这荷安殿前跪足五个时辰。
他们忌惮萧随,却以此来敲打我,提醒我牢记自己赵家人的身份。
我跪在殿外,母后背对着正门端坐在内堂。
一门之隔。
我嗅着从内殿飘来的檀香,听着木鱼轻敲的哒哒声,一颗心早已荒凉,激不起一丝波澜。
终于,我也能直面这无声的控诉和指责了。
不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
皇后沈盼儿走了出来,在我身前停下。
伸手掐断了炉鼎的熏香,睥睨着我:「公主怎么跪在这里了,瞧我这记性,忘了和你说了,母后可是让你在殿前台阶上跪满五个时辰的。」
随后吩咐下人,声音越发残忍:「听到了吗,刚才的不作数,重新燃香计时。」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前开始模糊。
偏偏檀香醒脑,木鱼声逐渐密集的充斥在耳畔。
我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萧随正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发呆,不知道他守了我多久,看起来心事重重。
萧随近日忙着筹措粮草物资,骤然出现在宫中,我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大乾朝官服文为赤,武为青。
而萧随不在此列,一身黑衣蟒袍绝无仅有,衬托的周身的气质清冷肃杀。
抛开上位者的身份和气势加持,萧随本身便是个十分俊美的男人。
饶是知道,
我一时也看呆了眼。
直到殿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我才回过神来。
「别动,躺下好好休息。」萧随皱起了眉头,制止住我欲下床的动作。
「他们没照顾好你,害你从高处摔了下来,是该挨几顿板子长长记性。」
原来下人们是这么解释的。
他说的风淡云轻,显然忘了这是在内宫之中,不该是由他发号施令的。
也或许他没忘,只是不屑于遵守傀儡制定的规则。
见我起身,他径直将我拦腰抱起。
「马车就在宫外,我抱你出宫。」
「萧随,你放我下去,宫里有轿辇,哪用得着你抱我?」
萧随勾唇一笑:「怎么,皎皎害羞了?」
萧随平日里不苟言笑,今日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
乍然一笑,平白多了一分少年感。
「你就是规矩太多,一遇见宫里的人和事,就变得谨言慎行。」
「皎皎,以你夫君现在的地位,有些委屈你大可不必再受。」
他似乎知道我的委屈,也可能不知道,我不想去深究。
我不置可否,从小的规矩束缚和耳濡目染的影响,有些东西早已刻在骨子里。
更何况,我和其他公主接受的教育还不一样。
其他皇子公主学资治通鉴,史记,为官之道。
我只学舞蹈和弹琴,取悦人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