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生辰宴会上,我无意中发现我送她的发簪上缺了几颗珍珠。
我疑惑询问后,她却意外地慌了神:
“许是掉在哪个地方了,我去找找。”
可走动间,一颗珍珠却从她的腿间掉了出来。
看着上面湿润的光泽,我起了疑心。
宴会结束后,我偷偷跟着她来到京郊的一处别院。
亲眼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吻在一起。
纠缠间,男人小心地询问:
“公主,给驸马喝的那绝育汤药可好用?这次我又找那个郎中多开了几副。”
妻子点点头,而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定要仔细,千万不能伤了誉之的身子。”
听着他们的话,我如坠冰窖。
原来,曾经生死不负的誓言,都是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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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踉跄逃离那座别院,心神不宁地回到公主府。
侍女如往常般端着一碗尚带余温的汤药,放到我面前。
我怔怔地望着那碗漆黑且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陷入沉思。
与陆皎月成婚四年,我们一直未有子嗣。
我们曾看过太医,也找过民间郎中,可他们都说我患有弱精之症,难以使娘子受孕。
陆皎月见我心情沉重,便带着我四处求医问药。
最终,我们花费重金从一位江湖游医那里求得一个药方,据说此方能强身健体,有可能治愈我的弱精症。
我深信不疑,此后每日都喝下陆皎月为我煎制的这剂汤药。
每当看到陆皎月那充满期盼的眼神,我总是强忍着药液的刺鼻气味,一饮而尽。
因为我不想辜负她,只希望能尽快与她育有子女。
然而,四年过去了,陆皎月却依旧未能有孕。
我内心曾满是愧疚。
可直到今日才得知她让我喝的根本不是助孕汤药,而是绝育药。
陆皎月走进房间时,恰好看见我失神地盯着药碗发呆。
她快步走到我身边坐下,搂住我的胳膊,轻声问道:“誉之,想什么呢,如此出神?再不喝汤药就要凉了。”
我仔细打量着陆皎月,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浑身散发平日里常熏的香料的馨香。
然而,我却在她的脖颈处看到了隐约可见的暧昧红痕。
我想到那红痕背后的欢愉场景,胃里不禁涌起一阵恶心。
“没事,可能是今天去了京郊受了风寒,有些恶心,喝不下药。”
陆皎月动作一顿,眼中露出一丝心虚。
紧接着她又紧张地询问:“怎么突然去那里?你身体本就不好,没受凉吧?”
我望着她焦急的面容,轻轻摇了摇头。
我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试探性地说道:“我不想喝了,我们是不是被那个游医骗了?四年了,还是没有动静。”
陆皎月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她抱住我撒娇道:“誉之怎么又使小性子了?难道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说着,她端起药碗,将勺子递到我嘴边:“夫君,我喂你喝可好?”
我双眼泛红地看着她:“真要喝吗?”
她见我这般模样,微微一愣,随后坚定地一勺一勺将药喂入我口中。
我的心随着这冰凉的药液一点点冷却,心中的苦涩远比嘴里的药更甚,几乎令我作呕。
她终究还是不愿怀上我的孩子......
其实,她只需直接告诉我,我并非那种纠缠不休的人。
喝完碗中的药后,陆皎月轻吻我的唇,随后拉着我起身,熟练地为我更衣。
这样的事情,她已做过无数次。
起初,我慌乱地拒绝,毕竟她是公主,这不合礼数。
可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誉之,在这里我并非公主,只是你的娘子,你连我对你的好都要拒绝吗?”
我最终还是无奈地妥协了。
自那以后,我的大小事务皆由她打理。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四年来,她始终如一地守着我,从未纳过一个面首。
然而,想起下午我所见到的那个名叫薛容的人。
我第一次觉得眼前的陆皎月如此陌生,四年的感情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回过神来时,陆皎月已经拉着我躺在床榻上,接着钻进我的怀里。
她蹭着我的脖颈,弄得我心绪不宁。
我下意识地避开她:“明日还有要事,别闹了。”
陆皎月愣了一下,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随后细心地为我盖好被子。
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我才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双眼。
她即便在睡梦中也紧紧抱着我的腰,难道今天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次日清晨,刚起身不久,陆皎月便一脸兴奋,说南山寺的桃花开了,美不胜收,要带我去赏桃花。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管家就匆匆忙忙跑进来,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紧接着,屋外传来脚步声,陆皎月神色慌乱,下意识开口:“今日我要陪誉之去赏花,有何事,明日再说吧......”
我满心疑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或许是有急事呢。”
话音刚落,门外那人跟着侍女走进来。我还没看清对方模样,陆皎月便快步上前,将我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她声音透着异样,十分为难地对我说:“誉之,我这边确实有要事需处理,你先在家中等我,我尽早回来陪你去赏花。”
尽管陆皎月竭力阻拦,我还是看到了来人的脸。
正是那日在京郊小院中所见的薛容,他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挑衅。
陆皎月急忙尴尬地向我解释:“这是我手下商铺的新任掌柜薛容,铺里的生意出了些问题,所以他才急着找我,我得去一趟。”
薛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嗓子发紧,开口道:“既然是要事,那你就先去吧,不必着急。”
陆皎月一听,如释重负,急忙拉着薛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我才觉心中一阵酸涩。
陆皎月还是第一次就这么把我独自留在家里,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我满心纠结,最终还是去马厩牵了一匹马,悄悄跟了上去。
薛容驾着马车,缓缓朝城郊行去。
我猜得没错,他们去的方向正是那座小别院。
马车行驶到半路,突然停在路边,此时路上行人车马稀少。
陆皎月迅速跳下马车,蹲在路旁不住地呕吐。
我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她......
正当我满心怀疑时,薛容也下了车,他递给陆皎月一方手帕,满脸欣喜地问道:“公主,你莫不是有身孕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皎月带着怒气的声音打断:“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到公主府上?”
薛容被推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脸委屈地看着她:“殿下,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突然特别想见你,这念头太强烈了。”
说着,他一脸幸福地伸手摸向陆皎月的肚子,“看来我的预感没错,殿下,你随我去医馆,看看是不是真有了,好不好?”
陆皎月身形一僵,许久才语气和缓地开口:“不必去了。我确实有孕,但我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薛容猛地抱住她,声音颤抖地说道:“殿下,我知道,这是我的孩子,对不对?你真忍心打掉我们的孩子吗?”
陆皎月见他如此,终究还是心软了,轻叹一声:“...... 好吧,孩子可以留下,但我今日答应了誉之要陪他,你先回去吧。”
薛容仍不死心,吻住她的唇,手也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殿下,皎月,你难道不想我吗?”
陆皎月笑骂道:“你呀,还是这么不老实,难怪把我迷成这样!”
又叮嘱道,“还是像从前一样,别留下痕迹,被誉之看到。”
我看着两人这般亲昵放纵,心头像被千万根针扎过。
成婚多年,她在我面前向来端庄守礼,即便在闺房之中,我对她也是温柔备至。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陌生的一面,紧接着发生的事,更是让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只见薛容把车赶进一旁的树林里......
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在半路行这等苟且之事?
我只觉得心口像堵着一块巨石,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深吸几口气,缓缓闭上眼,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直到看着那驾马车再次出现,朝着小别院的方向驶去,我喉头一阵泛酸,才调转马头,转身回了公主府。
回程的路上,我神情恍惚。
薛容满脸温柔,抚摸着陆皎月肚子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
又想起这四年来,我每日喝下的汤药,心中满是说不出的委屈。
昨晚,我还能自我安慰,就算她在汤药上骗了我又怎样?
或许她只是不喜欢孩子罢了。
可就在刚才,她被薛容紧紧抱在怀里,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等她回来,是不是还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骗我说她怀的是我的孩子?
我突然记起,成婚前她曾对我说:“唯有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才能拥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没爱过我,所以才想尽办法,阻止怀上我的孩子。
可我实在想不明白,既然她不爱我,又何必何必嫁给我?
我满心绝望,回到房中,找出她曾经送给我的物品,又唤来婢女拿出火盆,将它们烧得干干净净。
陆皎月送我的玉佩、珍玩,也被我让人拿出去统统卖掉。
我们曾经为对方作的画,写的诗,我一张接一张地扔了进去,直到它们一点点化为灰烬,我才稍稍回过神来。
这时,我突然想起陆皎月有记日志的习惯。
我冲进陆皎月的书房,在她的书桌上找到了一本日志。
从我们成婚起,她就开始记录我的生活习惯,四年过去,封面都有些泛黄、卷边了。
我缓缓翻开,那些字句映入眼帘,字里行间都是她曾经的用心。
“誉之喜甜,最厌酸涩与苦味,日后要多为他购置蜜饯。”
“誉之畏寒,往后要早早燃起地龙。”
“誉之喜爱夜晚观星,日后定要陪他一同。”
“我挚爱誉之,此生绝不让他伤心难过。”
......
都说一个人的用心是骗不了人的,可为何这桩桩件件,全都是假的?
我的指尖摩挲着纸张,泪水晕染了墨水,我亲手将这本日志撕得粉碎。
目光一转,落在桌边一个精致的长盒上,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
一张画像出现在眼前,画中的男子风度翩翩,正是几年前的薛容!
画像上还写着一行字:见画如见人,我永远等你。
而下面的日期,竟是我和陆皎月新婚的第一个月!
我身形一晃,差点瘫倒在地。
原来,那个时候陆皎月就已经变心了。我真是愚蠢至极。
满桌的饭菜渐渐凉了,我让侍女把饭菜都撤了下去。
侍女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驸马爷,您不等公主回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径直回到卧房,关上了房门。
我心里清楚,陆皎月不会再回来了。
第二天,我一睁眼,就看见陆皎月跪在床边,满脸愧疚。
“誉之,对不起,我昨日回来得实在太晚,都怪我忙于公务,你能原谅我吗?”
我呆呆地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谁能想到,大梁备受宠爱的公主殿下会因为失约向我下跪呢?
见我久久没有回应,她抓起我的手,轻声哄道:“誉之,你要是生气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可惜没能看到满山桃花。”
陆皎月松了口气,轻轻吻了吻我的指尖。
“桃花年年都有,日后我们有很多机会一起去看。”
说完,她便借口商铺有事匆匆离开。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沉默了良久。
陆皎月,我们哪里还有什么 “日后”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