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成为天才作曲家那天，我因为双目失明被舅舅扫地出门。
寒冬腊月，我穿着单薄的衣衫蹲在街边，被流氓地痞揩油时，
一抬头望见挽着我闺蜜在拍摄婚纱照的的沈寻。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眼中满是冷意。
“当初拿了我妈三百万，结果就过成这样子？”
“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帮你。”
他不知道，当初他双眼失明，终日颓废。
是我签了视网膜的捐赠协议书，将自己的眼睛给了他。
而那三百万也早就变成了他的手术费用。
......
沈寻的话语声从远处传来，那些骚扰我的地痞流氓吓得一溜烟跑走。
我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重逢，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帮我整理着扯乱的衣衫。
“韵韵你没事吧？那些人怎么这样欺负你？”
我没说话，冷冷地将手抽了出来。
耳边再次响起沈寻的冷哼，“我帮了你，难道你连一句谢都没有吗？”
我低垂着头，眼前的那片漆黑中似乎缓缓浮现出沈寻的脸。
我低声道了谢，咬着嘴唇缓缓开口，“你能借我点钱吗？”
我已经很久没吃饭了。
要是沈寻不出现，我刚才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群流氓的手下。
沈寻似乎愣了下，猛地上前一步拽住我的胳膊。
“姜韵，原来我妈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当年就是图我的钱。”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反倒是闺蜜掏出了手机要给我转账。
“韵韵，你要多少，我现在转给你。”
下一秒手机就被沈寻夺走，他神色不耐。
“你的钱凭什么要给她？”
我扯出个苦笑来，思绪回到从前。
我跟沈寻高中就认识了。
还记得我在学校落单被校园霸凌时，是他站出来护在我身前。
在我被污蔑偷班费时，是他挺身而出找到事情真相还我清白。
在我父母出车祸去世时，是他没日没夜的陪在我身边安慰。
相恋几年，刚到法定年龄他就迫不及待的领我回家见父母，说要结婚。
那时的沈寻虽然还不是如今赫赫有名的天才作曲家，但家世却十分显赫。
只是这显赫的家世背后，留下的是一个不能有自己想法的傀儡。
在他的梦想跟爱情都遭到家里人的强烈反对时，沈寻的眼睛出了问题。
他毅然决然的离开家，为了跟我在一起，他不惜跟家里人断绝关系。
失明的日子不好过，沈寻的心态一天不如一天，甚至有一天我发现他竟有了求死的欲望。
医院迟迟没有捐献的眼角膜给他，我不忍看着他一天一天消磨下去，决心将自已的眼角膜换给他。
只是这笔手术费用太大了，我凑出来的所有积蓄也不过冰山一角。
这时，沈母找到了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他。
这简直是天意如此，那笔钱变成了沈寻的手术费，我也从此应约离开了他身边。
回过神来，我听到沈寻的嘲讽声。
“像你这种为了钱就忘恩负义的人，我宁愿把钱给乞丐也不会给你。”
我忍住涌上来的情绪，始终低垂着头。
沈寻丝毫没注意到我的不对劲，他捏住我的手腕。
“姜韵，原本我还在想怎么找到你，狠狠的报复你，但现在看来不用了。”
“看见你这副落魄的样子，我很满意！”
说完，沈寻转身就要离开。
2.
“阿寻！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韵韵流落街头。”
叶清上前两步扶起我来。
被她这么一拽，我兜里的病历单掉到地上。
引得叶清一声惊呼：“这是什么？眼角膜剥落恢复流程......”
沈寻微微一愣，盯着我的双目看了许久。
“你的眼睛......”
可是下一秒，他将单子砸在我身上。
“姜韵！你为了钱就这么不择手段吗？”
“连眼角膜都能拿去卖，是不是随便有人给你点钱你连命都能给他啊！”
脑海中浮现出往日死气沉沉一心求死的少年身影，甩开沈寻桎梧着我的手。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被他丢在地上的病例，捡起来仔细放入兜里。
“既然沈先生这么了解我，不如再给我点钱，好让你看看我为了钱是不是什么要求都能做到。”
沈寻似是气急了，刚迈出一步就被叶清拦住。
“韵韵这也是走投无路了，我们就帮帮她吧。”
沈寻一脸宠溺摸摸她的头，语气温柔至极。
“清清，你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些腌臜事，你不懂，她不过是故意出现在这里演戏让我们可怜她罢了。”
沈寻的话语像一根根冰冷的刺刺进我的心里，他就这么恨我么？
恨到不惜用这么恶毒的话来伤我，用这么下贱的心思揣度我。
叶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寻尽数打断。
他拉着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没留给我一句话。
眼睛传来阵阵刺痛，我无助的捂住眼睛蹲在街边默默承受着苦楚。
许久后，我才强撑着站起身来，从怀里摸索出那个被沾染泥土的病例，往医院走去。
沈寻直到现在还不知道。
让他看遍万千河山的，是我的眼睛。
三年前，医生曾跟我说过，我这双眼睛若是不按时修复维护，便会发炎。
到最后不只是眼睛，整个大脑都会恶化，等到那时候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我所有的积蓄都用来当作沈寻的手术费，哪还有钱治疗。
这些年来，眼睛里传来刺痛的时间越来越长。
刚开始是一疼疼一分钟，后来是一个小时，再后来是持续不断的隐隐作痛。
我知道我这双眼，这辈子都不会再好起来了。
只是我没想到身体已经差到这种地步。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医院里的护士跟我说，要不是我晕倒在医院门口被发现的及时，现在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3.
我捏着病床边的缴费单，心里一阵发毛。
或许没有什么比穷更可怕的东西了。
我提前出了院，申请了分期付款。
医院的墙外面贴满了招聘广告，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咨询，没人愿意要一个瞎子干活。
邻居阿姨见我可怜，带我去了宴会厅的后厨，干些打水的杂活。
工资虽然低了点，但我没办法挑三拣四，眼下我必须要做的是先将治疗费还上。
我戴着口罩在后院打水，黑暗陌生的环境里我有些摸不着方向。
厨师长不清楚我的状况，一边骂我笨手笨脚，还一边让我将水桶拎出去。
我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往回走，可不知怎得还是迷了路。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我似乎撞上了人。
水桶落地声清晰，身前传来几个女声的惊呼与怒吼。
“你怎么做事的？把我的新裙子都弄脏了！”
我立马低着头道歉，蹲下身想去捡掉落的水桶。
面前的几个女人发现不对劲，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咦，她居然是个瞎子？什么时候瞎子都可以来当服务员了？”
我没说话，刚想离开的时候，她们却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说瞎子，我这条裙子可是巴黎时装周的高定，你道个歉就想一走了之?”
我紧咬着嘴唇，一想到自己银行卡上的零星余额，还是强撑着问。
“那这条裙子要赔多少钱？”
女人只是冷笑着，用力推着我的肩膀。
“赔钱？你赔得起吗？”
我脚下一滑，直接摔进了泳池中。
窒息感席卷至全身，我挣扎着向岸上爬，又被领头的千金按下水去。
如此反复几遭，我只觉得呛到快要晕过去。
“蓉蓉，这边怎么了？”
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叶清的声音。
我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朝她喊着。
“叶清！叶清救我！”
“韵韵，怎么会是你！”
“你是来找阿寻求复合的吗？”
场上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她就是那个当年为了钱在沈寻失明的时候离他而去的那个前女友？”
“就是她！真是报应啊，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看她今日就是故意来这里做戏，想让沈寻可怜她！”
媒体也纷纷涌上前来直播着这场好戏。
好不容易被拉上岸，我听见沈寻的一声冷哼。
“姜韵，你今天来演这出戏，不会还是为了要钱吧？”
他冷笑着让服务员开了十瓶酒。
“只要你把这些酒喝个干净，我就赏你五十万。”
他从怀里掏出张支票砸在我身上，满脸不屑。
场上的所有人都捧腹大笑，等着看这场好戏。
自从眼睛开始发炎恶化，别说是酒，就是带有一点刺激性的东西我都不能吃。
一碰我就会头疼难忍的晕过去。
脑海中天价抢救费的单子浮现，我努努嘴扯出个笑来。
“五十万？不够。”
“再添二十万，我倒是愿意陪沈少爷玩玩。”
沈寻气极反笑，他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
“姜韵，你真行，原来只要有人给你钱，你真的什么都能干！”
我沉默不语，静等着他的回答。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我拿起瓶口就往嘴里塞，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我却不觉得辣。
大脑昏沉的厉害，我脚步不稳的跌倒在地，双眼的痛觉不断加重，我攥起一只拳头死命忍着。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起哄我喝的不够快不够多，还有人嘲讽我来钱就是容易。
沈寻却上前两步猛地夺走我手里的酒瓶。
“姜韵！你就这么爱钱吗！”
“在你心里钱比我重要，现在你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我没理他的怒气，伸手抓起新的酒往嘴里灌。
他似是气急了，将手中的酒瓶砸到酒箱里。
一时间箱子里的酒瓶碎了个干净，红酒充斥着整个泳池，一片鲜红。
“姜韵，你想要什么，我偏不给你。”
“这酒你今日想喝，我偏不让你喝！”
一阵耳鸣声自耳中响起，掩盖住沈寻的怒吼。
身后传来焦急的脚步声，我听见表哥正喊着我的名字。
下一秒，我靠在了熟悉的臂膀上。
表哥冲沈寻吼道：“你疯了吗？当初韵韵把自己的眼睛给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