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战火,乱匪流兵,她也都挨过。」
他扳着我的脸,让我直对着陶俏的眼睛。
「唯一没挨过的,是亲姐姐的算计。」
我想起那日她在我眼前,被洞穿成一具冰凉尸体,心肠像被两只手揪着,拧一个愈扣愈紧的死结。
我不信……我不信……
所以我能回想起的,居然只有一句声若蚊呐的「四嫂嫂。」
我扑近那个照片想再看清楚些,却被陶珉揪住头发。
他不让我靠近。
「你真是活该。」他说。
活该。
我真是活该。
父亲带着铁骑围住陶府的那日,其实陶珉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
他时而抱着我,说「让我们死在一处」;又时而勾一勾我的鼻尖,和我说「哥哥给你买糖吃。」
我在这暴君的喜怒无常中体验冰火两重天。
有时候半夜醒来会忽然发现陶珉也没有睡,而是坐在床边借着月光把玩枪支。
「阿芍。」
或者稍温昵一点的「阿梢。」
现在他亲亲我额头,「你父亲来了,阿芍。」
他拉着我走出去,「岳丈大人。」
父亲于马上颔首,「受不起。」
陶珉吮咬我脖颈。
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眼里露出这样明显的杀意。
但是碍于我在陶珉身前,没有人敢开枪。
陶珉绕住我的手指,放到自己唇边吻一吻,又笑了。
「你们两个的事情,为什么要扯上我的阿梢?」
他用枪指着父亲,「今日你死。」
有小兵带着慌张的声音涌进来。
「督军!督军!不好了,有伏兵!」
父亲该走的,至少那一瞬,而不是为了看我而留滞一个眼神。
父亲!
我从不知道子弹那么快,快到惊呼都不及出口就可以穿透人的胸膛。
「父亲!」我挣开陶珉的束缚,跌跌撞撞奔过去接住父亲。
「父亲,父亲……」
我拼命擦他唇角溢出的血,死死攥着他的手,试图再慢一点拖缓生命的流逝。
「父亲……」
这不是真的吧?
我只是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等梦醒了以后,父亲还是会一如既往,用温润指骨抚摸我的发丝,对不对?
「阿芍……」父亲抬抬手,唇畔翕动。
我贴近他唇边。
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