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时,医生在后面追着喊我。
“哎,你上哪去,缴费处在这边。”
我把表弟的手机交给医生,告诉他缴费做手术请联系病人的直系亲属。
“我就是他表姐,万一手术过程中出现点什么意外情况,没资格替他承担风险。”
“所以,还是麻烦您联系他的爸妈吧,如果联系不上,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当晚回家我就睡了个好觉,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才起床。
起床后,我照例打开手机检查有没有工作消息,意外发现好友添加申请里,大伯给我发了十几条验证消息。
“小兔崽子你长本事了,还敢退群,威胁谁呢你?!”
“别再找人给我打电话了,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报警把你们全抓了!”
“艹,你他妈有完没完,再敢咒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
前几条都是骂我的,后面突然话风一转。
“王小燕你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你就把你弟弟扔在医院里不管啊!”
“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必须得负责!”
我看着看着直接乐了。
明明昨晚只要他及时转钱,他儿子的腿就可以保住,可他非要冤枉我是在撒谎。
现在好了,估计我走了之后医生打的电话他也没信。
这么一拖延,表弟的腿非要残废不可。
想到曾经表弟跟在我屁股后头姐姐、姐姐叫个不停,要多乖有多乖。
我实在是不明白,那么好的孩子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到底是表弟突然性情大变,还是他从前在我面前的乖巧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只是为了骗我们全家,好让我们继续为他们付出?
往日和大伯他们相处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让我的脑子越来越乱,越想越不明白。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
我点了份外卖,趁着等待的时间简单洗漱,又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
打开视频软件边看边吃,刷到了昨晚鬼火青年炸街结果出车祸的新闻报道直播。
这次车祸进医院的一共是九个人,其中大多数虽然受的伤都不轻,但骨折和脑震荡只要好好修养都能康复。
而这次事件中唯一致残的那个,就是我表弟。
视频里,他躺在病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随着镜头下移,表弟竟然只剩下了一条腿,另一条腿已经截肢到大腿根。
家里的亲戚全都围在他的身边,哭爹喊娘地抹着眼泪。
大伯拽着医生的领子不让人家走,扬言要让医生给个交代。
“我好好的儿子送进医院就没了一条腿,你还不想负责,你凭什么不负责!”
医生眉头紧皱,十分无奈地跟他解释。
“我理解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这的确不是我的责任,我已经尽全力去抢救你儿子的腿了,你是自己来得太晚耽误了手术时间。”
大伯根本不听这些,继续胡搅蛮缠。
“你放屁!你什么时候联系我了?你给我打了电话我就赶到医院来了,你把我儿子的腿还回来!”
医生也没有耐心继续纠缠下去,直接让大伯拿表弟的手机看昨晚的通话记录。
“既然你说是我没有及时通知,那你让大家看看我到底给你打了几通电话。”
大伯怎么可能给记者看通话记录,那不就暴露了表弟抢救不及时是因为他的原因了吗。
于是继续拉扯着医生的领子,扬言要打官司让他赔的倾家荡产。
医生被大伯掐的脸色通红,奋力大喊:“昨晚是你儿子的表姐送他来的医院,她能证明我是清白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预感不好。
果然,记者立马问道:“那这位证人现在在哪?我们可以直播连线。”
大伯被我拉黑后有一万句脏话骂不出来,巴不得有人能帮他联系上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接着,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号码被记者一个、一个按下,随即,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咽下最后一口米,我接通了视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