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三叔怀里站起身,伸长了脖子去看。
前面的山坡上,似乎有个高大的人影在冲我们招手。
那人影一摇一晃,似乎走得很不稳当,眼看那人影离得越来越近,三叔急了。
他双脚撑地去调转方向,谁知油门踩得太急,慌乱之中油门被他一脚踩得过重,刹那间,车身剧烈摇晃,连人带车 “哗啦” 一声,径直从路旁栽进了那深沟之中,我也被这股大力甩到了另一侧。
我吓得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却又硬生生憋着,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哆哆嗦嗦地小声抽搭着,带着哭腔呼喊:“三叔,三叔,您在哪儿啊?”
我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满心焦急地想去寻三叔。
可就在这时,夕阳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拽入了地底,周遭瞬间暗了下来。田埂两侧,浓稠如墨的浓雾汹涌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一切。与此同时,几声若有若无、透着说不出怪异的低吼,悠悠地从浓雾深处传来。我双腿一软,刹那间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那远处的诡异身影却好像丝毫不受浓雾影响,依旧步步紧逼。等到了近前,我才发现那人影不是别人,而是阿奶。
紧绷的心弦陡然一松,我手指着路旁那散发着恶臭的水沟泣不成声:“阿奶,三叔...... 三叔掉下去了。”
阿奶仿若没听见一般,只是手臂骤然收紧,将我死死搂在怀里,然后她竟单手将那沉重的摩托车从水沟里硬生生拖了上来。
我满心以为她下一步便是要去救三叔,然而,她却二话不说,胳膊一弯,把我抱上了车后座,随后自己也跨了上来。看这架势,竟是要直接骑车带我离开。
我顿时急得眼眶泛红,扯着嗓子喊:“奶,三叔还在沟里呢,咱不能不管啊!”
阿奶仿若木雕泥塑,对我的呼喊置若罔闻,抬手拧动油门,摩托车 “突突” 响了两声,却突兀地熄火了。
我心急如焚,伸手拽了拽阿奶的袖子,带着哭腔哀求:“奶,摩托车是不是摔坏了?咱赶紧去捞三叔啊,这荒郊野岭的,万一山魈追上来可咋办?”
阿奶依旧沉默不语,就在我准备再次劝说时,一个身影从沟里艰难地攀爬上来,一瘸一拐,狼狈不堪。
三叔朝着我拼命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呼喊:“小满,小满,我在这儿!”
我不假思索,松开阿奶的手,抬腿就要往三叔那边奔去。
下一瞬,后脖颈处猛然一紧,像是被一只铁钳狠狠夹住。
我惊恐地回头,却见阿奶一手拽着我,另一只手竟将那摩托车推倒在地,而后拉着我,发了疯似的往麦田深处猛冲。
我只觉头皮发麻,心底寒意直冒。阿奶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力大无穷?
刹那间,山魈会披上人皮、模仿人声的恐怖传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我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恐惧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三叔显然也察觉到了阿奶的异样,他全然不顾腿上的伤痛,一瘸一拐,咬牙朝着我们狂奔而来。
可那假阿奶动作快得惊人,就在我被她扯着,眼看就要滚进麦田的危急关头,一道寒光如闪电般划过,一把锋利的柴刀仿若从天而降,“咔嚓” 一声,狠狠砍在了假阿奶的胳膊上。
是刘婆子。
绿色的液体从假阿奶的胳膊上流了出来,她吃痛的松手。
我连滚带爬地往三叔的方向跑去,假阿奶还想伸手来抓我,却被刘婆子阻拦。
她捂着手臂,不甘地盯着我看了几眼,随即三两步窜进了麦田里,消失无踪。
刘婆子一手抱着我,一手扶着三叔回了村。
我们到的时候,村长正着急大家伙在广场上开会。
见我回来,阿奶脸色一沉:“咋回事?不是让你们去镇上吗?”
三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把遇到山魈的事跟大家伙说了一遍,村民们一片哗然。
“太嚣张了,这山魈大白天就敢出来,还敢冒充满婶子,实在是太嚣张了。”
“二十年前那山魈不是都......没想到居然还能活下来。”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搞不定一只山魈?”
人群议论纷纷。
阿奶也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只有刘婆子穿过人群,在我耳边低声问:“山魈穿人皮之前都要先把人吃掉,你确定现在站在那的,还是你阿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