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古河是个转校生,上学期还在千里之外的崇明中学读书。那学校在一座岛上,每个周末回家都得坐十几分钟的船。这个学期,也不知爸妈吃错了什么药,非要把他转到这个学校来。古河看过他们拿回来的宣传册,把这所学校夸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听话,我考察过那所学校了,他们校长亲口说的,进他们学校的就没有考不上名校的。”爸妈劝说他的时候就像被灌了迷魂汤,眼睛睁得老大,里面透着无比兴奋的光。
于是,他坐上火车,昏昏沉沉地晃荡了几个小时。也许是中途睡了一会儿,后来回想起来,发现有段时间的记忆完全丧失了。
从一个小站下车后,他坐上学校的接送车。途中,他带着一丝新奇向窗外望去。路边的景色像是从某个盗版装饰画里复制出来的:一排白杨挺直而规矩地排列在道路两旁,外面是一片农田,种着水稻和玉米;更远处是一些低矮的山丘,也都是绿油油的。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雾,令四周显得颇为静谧,可也阻挡了看向更远处的视线,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小小的山头。这一切本来再平常不过,可他看着却觉得很不舒服。
没过多久,古河忽然发现,这些田地被严格规划,形状统一,一片接一片,几乎没有差别。日近正午,阳光在稻田上反射出碧绿的光线,白杨的树叶也不时在微风吹拂下摆动着,发出哗哗的声音。
面对眼前的一切,虽然天气晴朗,古河的心情却变得阴沉了起来。
应该快到学校了吧,他想。道路很平坦,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车辆行驶了十分钟,甚至连一个弯儿都没有拐。他从窗户探头出去,只见透亮的柏油马路从眼前一直向前延伸出去,给人一种永无止境的错觉。
好直的路,他不由地赞叹道。
这时,车停住了。在司机的提醒下,他打开车门,提着行李箱下了车。眼前是一片小树林,一条崎岖的小路蜿蜒着深入绿野之中。
“学校呢?”古河问。
“翻过这座山就到了。”树林的背后,隐隐有座高耸的大山笼罩在云雾之中。
“不送到校门口吗?”
“你自己看看!”司机朝着前面努了努嘴,“这土路,车过不了。”
古河看着前方泥泞狭窄的路面,只好叹了口气,拖着行李开始步行。
后来他才知道,这所学校坐落在一个群山环绕的小盆地里,自建校起,就不通车。这才是真正的封闭式教学呢,他想。
学校的大门很普通,看上去像是一所乡镇学校。入口处立着学校的规划图——一片长条形的区域内零落分布着诸多教学楼,这和别的学校没什么不同。倒是中部的一片灰色区域引起了他的兴趣——那是一个极其狭长的操场。他从没见过这种形状的操场,看上去就像只有一条直线跑道!除了这个怪异的操场,学校里并没有其他的运动场所。
难道体育课上只练百米跑步?古河有些郁闷地想。
几周之后,他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每到体育课的时间,总是有其他科目的老师走进教室,宣布体育老师身体有恙。
进校的第一天,古河就饿了肚子。那时他还没有学分绩点,当他想用身上仅有的现金购买饭菜时,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
“只能刷卡。”打饭的大妈说。
“我刚转校过来,还没办卡!”他连忙解释道。
“那你先去那边办卡呀。”大妈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有学校最高的一栋楼。
那就是学校的行政大楼。古河在这栋光鲜亮丽的大楼里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学生卡服务中心”。
“办卡是吧?”一个毫无朝气的年轻女性头也不抬地说,“学生证拿来。”
古河把刚注册好的学生证递过去。她拿着学生证在一个感应器上刷了一下,从一叠新卡中抽出一张,打印上名字,塑封完了递给古河。“去隔壁充值吧!”她用手指着一个小门说。
古河推门走进房间,只见里面摆着一排座椅,俨然一个小型的教室。
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他疑惑地走到一个座位前,这才看清桌上有一条细缝,上面写着“插卡处”。
哦,他恍然大悟,连忙把卡插进去。
一阵嗡嗡声响起,从一个更宽的缝口处传出了一张纸,拿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张试卷,抬头写着“临时充值考卷”。下面的几行小字详细地写着充值的规则:
临时充值条件:新卡、首次充值人员
充值点数:六十分以上成绩计入充值点数
充值时间:一个小时交卷
原来,充值就是做一套试卷。古河只好忍着饿,埋头看题。都是客观题,一个小时快结束的时候,他匆匆忙忙地将答题卡涂好,放到了旁边的感应器上。
嘀的一声,光洁的桌面投影出古河的成绩:72分。插在小缝里的卡也慢慢退了出来。
那时,他通过临时充值考试第一次拿到了12个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