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压低了声音,
“军中忙,要是因为你耽误了事,你赔得起吗?”
我抱着孩子,再也没忍住,像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
“你摸着良心说,你是在工作吗?我倒要去问问组织,和平年代,到底是多重要的事要你大年三十去谈?”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吗?你要是真觉得我跟安安是拖油瓶,当初为什么同意结婚?”
傅长征扯了扯领带,眼神有些不自然。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医护人员满脸焦急地走过来。
“孩子怎么样了?”
我抱着安安,缓缓摇了摇头。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怎么也说不出口安安已经去世了。
然而,我这幅模样,落到傅长征眼里,却成了装可怜的证据。
傅长征黑着脸送走抱怨的护士,像是占据了上风。
“你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军长夫人的样子?为了做戏喊我回来,还装病骗救护车。你这是在浪费国家资源!”
“文盲就是文盲,当初就不该听我妈的话娶你回家。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不配当安安的妈!”
我看着他满是厌恶的眼。
突然就想不起来,当初那个在收容所保护我的小少年。
那年,他一人一树枝,就敢拦住所有想欺负我的人,眼里满是温柔。
或许他说得对,当初就不该结婚。
这样安安就不会受那么多罪。
而我也不会担着军长夫人的名头,被骂小三。
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
我却没了跟他吵的力气。
“不要了。”
安安死了。
当年的恩情还完了。
那个在我晦暗人生里,救赎我的少年。
我不要了。
傅长征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又被厌烦取代。
“你又要做什么?”
铃声响起,傅长征接起座机,神色缓和,脸上带着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座机那头传来林菀兴奋的声音。
“长征,我看到一只小猫!啊...忘了你要陪安安的,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一家过年了呀。”
“没事,安安已经睡着了,你要是喜欢小猫,我们就收养一个。收养一只健健康康的小猫。”
健健康康四个字,他咬的很重,那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猫都可以选个健康的养,但是儿子,出生就是累赘。
说完,他看向我怀里的安安。
发泄完的语气稍微缓和了几分。
“等安安醒了,我重新补偿你们看烟花。林菀一个人在乡下吃了很多苦,你别多想。”
说完,匆匆离去。
是啊,就连收养小猫,都想要健健康康的。
他不爱我,又怎么会爱我们的孩子呢?
安安死了。
我又成了孤身一人。
我抱着已经凉透了的安安,仰头看着天花板,眼泪落下。
“爸爸妈妈,你们在天上,要好好照顾安安。安安,才不是拖油瓶。是妈妈的宝贝。”
天亮之后。
我抱着安安,直接去了火葬场。
这里不属于我和安安。
我在大年初一,联系了殡仪馆的人。
办完手续回到大院,已经是晚上了。
自从上次傅长征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下人们回家的回家,调走的调走。
偌大的军区大院,只剩下我一人。
我收拾好了行李,联系律师拟好离婚协议。
军中离婚审核流程极其严格,但我不在乎。
准备好所有资料,便失神地去整理安安的遗物。
常年生病,他几乎没什么朋友。
投胎到我肚子里,真的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要不是因为我这个母亲,他也不会被傅长征厌恶,更不会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我麻木地在院中烧纸,看着安安留下的东西全部化为灰烬。
“安安,下辈子,换个妈妈吧。”
我只留了一本日记。
上面记着那么多年,一个孩子对父亲的孺慕。
哪怕离婚,他也应该知道,自己做的事对安安来说有多大的伤害。
那一纸盖了章的离婚证,就当我为二人送的最后一份贺礼。
从此山高水长,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