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人世间能真正拥有的感情都是虚幻。

又许是众生执迷，都有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决然。

在宋初瑾这里，她极尽所能想要抓住的一切，最终都是被她最爱之人亲手埋葬。

她看着唐北尧 ，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所以，他明知道早产的孩子会体弱，他仍旧选择了这样做？

“那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为何能如此冷心？”她语气有些颤抖。

唐北尧 避开她的眼神，转过身不再看她。

宋初瑾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听他毫无感情的回答：“也许错在，这孩子是从你腹中所出。”

眼前之人该是以怎样绝情的表情才能说出如此锥心之言？

宋初瑾想象不出来，她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缘由。

因为孩子的生母是她，所以连带着孩子都被厌恶至此吗？

她凄然一笑，原来她付出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却还是什么也得不到。

“过往种种，于你而言真的毫无意义吗？哪怕你不喜欢我，可孩子又做错了什么？”

提起过往，唐北尧 眉头一跳，有些恼怒：“过往？在乔国受辱的过往，还是你中秋当晚暗算我的过往？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你不清楚吗？”

所有有关乔国的一切都是唐北尧 最深的耻辱，是他最想抹掉的过往。

他如今好不乔易才有了新的生活，可是宋初瑾的存在无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段屈辱的曾经。

并非他生来无情，只是，他想要把曾经所有的耻辱都抹掉。

只要宋初瑾母子不在，他就可以渐渐忘掉过往那些压在他心头喘不过气的屈辱。

宋初瑾是聪明的，那晚发生的事情，她明白是怎么回事。

后来从乔国皇帝得知她怀孕时的反应，她能猜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跟皇帝有关。

皇帝在那日赐宴的酒里做了手脚，所以那晚唐北尧 才会对她……

她都知道，可她更知道，即便她解释，唐北尧 依旧是一个字也不会信。

“我，成全你。”半晌，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他要，那她便给。

左右这是最后一次了，她用生命成全他，也未尝不可。

唐北尧 立在原地，没有回头，没有离开，也没有讲话。

宋初瑾抬眼看了一下，正是午时，天上的太阳正好，灼灼挂在头顶有些晃眼。

忽然，一道银光闪过宋初瑾的眼睛。

她下意识看过去，只看见一只长箭朝唐北尧 飞去。

她大惊，不由脱口而出：“懿哥哥！”

脑子还来不及反应，她的身体却先一步给出了答案。

她一下挡在唐北尧 跟前，眼看着长箭没入自己的心口。

熟悉的疼痛感袭来，远远的她听见有人急切地唤她：“宋姑娘，宋姑娘！”

她倒在地上，看见一袭红衣策马朝她奔来，只是那人的脸她已经看不清了。

“宋初瑾！你做什么！”她听见唐北尧 的怒吼。

然后她被抱在怀中，她闻到熟悉的气息，感受到久违的，熟悉的温暖。

她嘴角淡淡笑着，看到唐北尧 的脸上竟显出急切。

“唐北尧 ，这一命，我还你了，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可好？”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唐北尧 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不懂，为什么他都做到如此地步了，他都这般利用她伤害她了，为什么她还会义无反顾地替自己挡下那支箭。

人不是生来都自私吗？

为何她还要用命来还他？

唐北尧 心中揪痛，他心里明白，哪怕那晚是她算计了他，这才有的这个孩子。

但是除此之外，她又何曾做过什么伤害过他的事情？

若说亏欠，应该这辈子都是他亏欠了她。

“唐北尧 ，能放过我们的孩子吗？”

她叫他的名字，问他。

唐北尧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人，她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中箭处往外渗着鲜血。

“乔慕！你没有脑子吗？谁让你救我了？我不需要！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心软吗？不可能！”

他不由收紧了双手，更不自觉红了眼。

他叫她乔慕，而不是宋初瑾。

可宋初瑾看着他，笑了，一字一句认真道：“乔慕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