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好讨厌,我都说了不要她来开家长会,她还来做什么?”
“爸爸,你快把她赶走!我要皎皎阿姨给我开家长会。”
“她连打扮都不会,穿的跟保姆一样,每次来我都好丢人,皎皎阿姨那么漂亮,又会挣钱,为什么不能做我妈妈呀?”
“......”
苏眠月站在不远处,听见儿子的话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唇瓣,隐隐见了血迹。
昨晚儿子说让她待在家里,今天哪里也不许去,她还奇怪,以为他在幼儿园出什么事情不敢告诉家长,一大早赶过来想问问老师。
却原来......
苏眠月眼睛里刚看见儿子的欣喜渐渐被迷茫和难过替代。
她也曾是海城出名的律师,被律师界成为“东方不败”,可儿子从小体弱多病,在丈夫的建议下,她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回归家庭。
却不曾想,她不眠不休照顾了四年多的儿子,竟这般这么讨厌她。
手掌下意识捂住胸口。
眼神迟缓的落在儿子身边的男人身上。
那是他的丈夫,厉哲瀚。
她多希望他能纠正儿子,告诉他这样说妈妈是不对的。
终究是失望了。
那男人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是朝身边那位皎皎阿姨抱歉一笑,这才不耐烦朝她走过来。
苏眠月最后一丝幻想破灭。
她懂了。
这一切是他默认的,也许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纵容的。
苏眠月身子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这时候厉哲瀚已经站在了她面前,一袭黑色西装,面目俊美,身形挺拔修长,手里还拿着一张幼儿园“亲子活动”的宣传单。
——要求爸爸妈妈一起参加。
苏眠月犹如万箭穿心,努力克制才没哭出来。
“岩岩不是告诉你别来吗?”
没有解释,没有抱歉,男人声音里有的只是不悦和烦躁。
苏眠月目光在他冷峻的脸上寸寸打量。
原来不仅仅儿子嫌弃她,就连同床共枕五年的丈夫也对她充满厌恶。
这就是她幻想过得家庭主妇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吗?
苏眠月忽然觉得可笑又可悲。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苦楚,男人眉头皱的更紧,冷厉吩咐道,“你先回去,今天不用你过来。”
苏眠月苦笑。
是,已经有人取代了她妈妈的位置,自然不用她来。
曾几何时姜皎皎成了儿子口中最喜欢的人,就连丈夫提到她,眉宇间也尽是温柔。
是她蠢,居然从未察觉。
她不自觉朝不远处的姜皎皎看过去,温婉得体,落落大方,是丈夫会喜欢的类型。
“好,祝你们玩的愉快。”
她干涩转身。
回去的路上,她脑子里不由自主出现许多过往的画面,大多是关于母亲不幸福的婚姻。
一辈子被父亲冷暴力,却僵持着不肯离婚。
抑郁半生,临死前都还在盼着那个男人能去见她一面。
却终未如愿。
她不想重蹈母亲的覆辙。
昏暗的后座,她单薄的身体几乎与衣服的黑融为一体。
眉眼间尽是决绝。
厉哲瀚和厉尚岩是晚上九点多回来的,眉目含笑,喜气洋洋。
身侧还有姜皎皎。
“皎皎阿姨最好了!带我吃炸鸡吃薯条喝可乐,我最爱皎皎阿姨了!”
“这是我们岩岩应得的,第一名就该满足我们宝贝岩岩的愿望。”说完,又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厉先生今天也很努力,岩岩有你真幸福。”
“不对不对!岩岩有皎皎阿姨才是最幸福的,今天要是换成那个女人,我肯定拿不了第一名!就算拿了,也不准我吃这吃那,烦死了!”
嫌弃的声音钻入苏眠月耳中。
厉尚岩身体不好,她才阻止他乱吃乱喝,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我感动的为他好。
苏眠月感觉呼吸不顺。
“皎皎阿姨,没人的时候我能叫你妈妈吗?”
姜皎皎满脸含笑,正要答应,猛然对上苏眠月那张脸,笑容戛然而止。
她尴尬打招呼:“苏小姐。”
厉尚岩没等来姜皎皎同意,把脾气都发在苏眠月身上,“你在这里做什么?家里有客人,为什么不端茶倒水?”
苏眠月没说话,视线落在厉哲瀚身上,他刚刚进门时候的柔和神情不复存在,面对她,又恢复那成那种寒夜似冷光的清冷淡漠。
“我们楼上谈。”
没有解释,厉哲瀚跟她擦肩而过,带着姜皎皎进了书房。
厉尚岩想跟过去,厉哲瀚不同意。
他狠狠瞪苏眠月:“你为什么不跟我爸爸离婚?我跟爸爸都不喜欢你,你赖在我们家有意思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厉尚岩冲她大喊大叫,苏眠月安静的一言不发。
她盯着那张像极了丈夫的脸......
这些年她自责没能给他一具健康的身体,所以宠溺他,娇纵他,事事顺着他,她从不求他能有多出色,只愿平安健康就好。
到底是错了吗?
苏眠月茫然。
也许错的是她不该放弃自己的人生。
她不知道自己在客厅里坐了多久,久到厉尚岩折腾累了,自己回房间睡觉。
久到厉哲瀚扶着姜皎皎下楼。
......满脸娇羞,眸若春水。
“我送姜小姐回去。”
厉哲瀚去送姜皎皎的时候,苏眠月写好了离婚协议书,这对曾是海城最有名的离婚律师来说并不难。
两个小时后,厉哲瀚逆光回来,身上还透着姜皎皎独有的香水味。
苏眠月眯着眼,有片刻恍惚。
她跟厉哲瀚是自由恋爱,两家家世相当,一度被圈子里称为金童玉女,五年前那场婚礼更是轰动一时。
直到苏家破产......
他们也曾恩爱过,也曾蜜里调油,难舍难分过。
动情的时候,他抱着她也曾海誓山盟。
她以为她赌对了。
却从来不知道再深情的男人也会有变心的时候。
她慢吞吞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曾让沉沦痴迷的男人,“离婚吧。”
厉哲瀚愣了下,那样子像是以为她吃醋闹脾气,眉头蹙了蹙,“我跟她是公事,至于幼儿园......”
“儿子的监护权归你。”
厉哲瀚揉捏眉心的动作僵住,察觉到她是认真的,再度烦躁起来,“苏眠月,我说了,我跟姜皎皎是公事,我很累,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不管怎么说,姜皎皎帮你带了一天孩子,你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给,你觉得合适吗?苏眠月,你的教养呢?”
男人咄咄逼人,苏眠月张张嘴,最终又闭上了。
她第一次觉得心累,不想解释。
“签字吧。”
她把笔递过去:“我今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