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院子里有个花园,空气清新。
虞兮不知不觉走到了花架下,面前的棒棒糖月季开得很好,繁华鲜艳,是她和傅良哲一起种的。
虞兮把花朵全部摘下来扔去沃肥。
“这事你是怎么做的,怎么会被蒋家的人发现?”傅庭南愤怒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隔着花丛,虞兮看过去,傅庭南正在骂傅流景。
男人身影高大,侧对着她,光影在他周身勾勒跳跃,就是不靠近他。
他像是处在一个孤独的世界。
“继续去办,从今天起我不希望再听到蒋家有任何想要沾染京北地皮的消息。”
“知道了。”
傅流景侧眸,在花红草绿中对上一双纯澈漂亮的眸子,他微微一愣,身子微侧,挡住傅庭南的视线。
虞兮赶紧缩回脑袋,心情复杂。
傅流景是私生子,没资格进公司,但他想要活着,就必须做傅庭南手里的那把刀。
那些光鲜亮丽的事和光环归傅良哲。
而肮脏见不得光的活,就落在傅流景身上,为了权势,也为了活着。
一个白马青衫慢慢行,一个蝇营狗苟兀穷年。
正准备离开,花丛被拨开,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路。
虞兮退后一步:“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离三天期限还有几个小时,虞小姐有把握吗?”
“没有。”
虞兮忽然抬头直视他,眼底蔓延潋滟的光,透着勾人的痒:“你帮我吗?”
傅流景垂眸看她。
确认她是不是喝了酒,否则胆子怎么这么大。
脑子里闪过在酒店,女人柔嫩指尖在他身上撩情勾火:“傅流景,你想不想要我?”
大胆又撩人。
真是、要了命了。
那双漂亮的眸子期盼殷切,像小奶猫挠似的,让人心里酸酸软软的。
男人眉眼深邃,墨眸蔓延开她读不懂的暗色,全身黑色,整个人冷沉凉薄得让人心底发寒。
良久,男人薄唇轻启,嗓音清冽:
“我凭什么要帮你?”
虞兮脸皮极厚:“可以报复傅良哲啊,给他添堵你不高兴吗?”
她认为,傅流景应该是恨傅良哲的。
同是傅家的孩子,待遇却天差地别,任谁都会怀恨。
傅流景脸色微冷,毫不留情地收回手:“不高兴。”
看着他的背影,虞兮追了两步:“可以再多给一点时间吗?”
她不能主动提解除婚约,虞庆生等着巴结呢。
这个薄情寡义的人,只能让傅良哲来当了。
傅流景神色漠然,以为她是舍不得傅良哲,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虞兮回来后,看到傅良哲在门口玩手机,嘴角时不时咧着笑,一看就是在和百悦聊天。
看到她,收了手机:“我送你回去。”
虞兮余光瞥到傅流景往停车场去,拒绝了傅良哲。
她快步走出傅家,过了拐角,确定傅家大门看不到这边后,选了个监控死角,等傅流景车子出来,立刻冲过去拦着。
吱——
刹车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车子停在离她几厘米的地方,虞兮顿时心惊肉跳,在傅流景开口骂她的时候快速上车。
傅流景单手放在方向盘上,手腕处戴着腕表,骨节分明的指尖夹杂着一支香烟。
另一只手哒哒哒的把玩着打火机。
脸色阴沉:“不要命了?”
虞兮盯着那熄灭又亮起的火苗,顿觉压迫,现在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她没有丝毫底气。
曾经任人欺凌的小孩,也长成了权霸一方的人。
他从小到大名声都不好,特别是近些年,做的那些事太脏了,脏到让人不敢靠近。
那双漂亮的手,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和阴暗。
听说,小时候霸凌过他的人,许多都遭了报应,作为其中一员,虞兮倒是没担心过。
因为傅良哲会保护她。
但现在不一样了,失去了傅良哲这个保护伞,傅流景要开始报复她了。
她毕竟也欺负过他。
虞兮胡思乱想,脸色很丰富。
窗外景色倒退,车速并不快,像是配合她迟钝缓慢的思绪。
“傅流景,你能不能不要曝光那些视频?”
女人的声音娇软小声,整个人缩在座椅上,双手合十,像个虔诚祈祷的信徒。
信徒?
呵,他自嘲一声,他才没有。
他的目光转向前方,光影倒退的景色里,堆叠不出一副完整的图。
良久,虞兮听到他沉冷凉薄的声音:“我没拍视频。”
她下意识就相信了他。
松了口气,也不去追究他到底哪句话是骗自己的。
反倒是傅流景意外:“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以前你没出卖我啊。”
此话一出,两人都有些怔楞。
初中的时候,一位老师放在抽屉里的五百块不见了,有人指证是傅流景偷的。
还从他的书包里搜出五百块,几乎坐实了罪名。
这件事惊动了整个学校,以及警察。
傅流景一口咬定不是他偷的,但又无法解释身上的钱来处。
虞兮站在围观人群中,看着那个狼狈消瘦的身影倔强地不肯开口,只是被带走前看了她一眼。
晚上,虞兮做梦都是少年那一眼,暗沉、坚定、隐忍......
第二天,她比所有人都早两个小时到学校,去查办公室的监控,然后又跑到警局作证。
“那五百块,是我给他的。”
傅流景不说,是知道她不敢暴露,怕被傅良哲知道。
警方并不信她一面之词:“据我们所知,你们关系并不好,你为什么要给他钱?”
虞兮咬唇:“前两天他住院了,我送他去医院,给他的。”
她交了监控录屏,警察查证过后,钱是学校另一个混混偷的,和傅流景没关系。
他们释放了傅流景,傅流景出来时,只看到个跑远的、小小的背影,像是生怕人知道她替他作证了。
傅流景将她送到小区门口,下车前,虞兮听到他清冷的声音。
“给你三个月。”
毕业之前。
解决掉身上麻烦的婚约。
“你不是没拍视频吗?”
没拍还来要求这要求那,哪儿来的立场。
傅流景眉眼低垂,一瞬间有光落在里面,带着春日的风向她吹来。
声音却也像春夜里的凉,压抑克制里,又透着逼人的狠:
“虞兮。”
“我不是夜店的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