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胆战心惊,被我在心底挖了个坑,深埋起来。
你说完那话后,便陷入更深的沉默,直到拦车送我回校,都没再多说一句。
那天回来,玛嘉恰好在看纳博科夫小说《洛丽塔》改编的电影,见我进门,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是洛丽塔,你也并非亨伯特,生活不是小说,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无厘头荒谬的感情。
这件事困扰了我五天,很快被别的事冲淡。父母在学期末给我打了电话,语气中满是抱歉,我大概将这事弄清:他们在路上被人骗走了我的学费。骗局很简单,有个人掉了一个钱包,被我父亲和另一个人捡到,对方提出平分,父亲贪了小便宜,用存折换回一包白纸。
我哭了一个下午,哑着嗓子给大齐打电话,他沉默了很久,说:“我会帮你想办法的,别怕。”
这个暑假,我们没有回家,与大齐一起兼职,我去了西餐厅,他去了博物馆。
当我看到你携着女伴款款推门而入时,不禁在心里感叹,我们真是八字不合。我躲在同事身后,唯恐你注意到我,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给客人加水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我低头挨经理训斥,你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黑色皮鞋擦得油黑乌亮。
最后,你带走了我,我的制服还没换下,你的女伴还在等你。见我坐立不安,你慢慢摇下车窗:“她不是我女朋友,是生意伙伴,我回头会和他道歉。”
我瞪你,你毫无察觉,开车将我送回学校。
“以后有什么事,找我,不要去做那种工作。”
第二天,我收到一张学费收据。
我打电话给你,信誓旦旦保证:“就当是我向你借的,我会还你!”你不说话,也不挂断,沉重的呼吸透过电波,清晰地抵达我耳畔。
我像被烫伤一般,手忙脚乱挂了电话。
这事我不敢对第二人说起,包括大齐。隐隐约约,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简单,却说不清这浑浊从何而来。与大齐在一起时,我亦畏畏缩缩,生怕你从某个地方窜出来,伸手朝我要那一万块。
说来也奇怪,你竟没有再找我,更没像我想象那般,以债主的姿态胁迫。
若不是大齐在博物馆摔碎他们的花瓶,写了三万五千块的欠条,我永远不会找你。这更像自暴自弃,我向你开口竟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你什么也没问,只是说:“我希望你不要和那人在一起。”
那人是谁,我们心知肚明。
像电视中的契约恋爱,我开始还债,只是你没让我签下欠条契约而已,你说,那些不重要。
每个周六日,你会到学校接我,陪我逛街购物,给我买很多东西,带我去郊游。
而周一到五,我都是与大齐在一块。
我像不知好歹的女人,在你与大齐之间左右逢源,保密工作做得不错,但还是露出了马脚,玛嘉发现后,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你到底喜欢谁,这样有意思吗?一边是大齐,一边是小叔叔,你不怕我揭穿你吗?”
我不敢反驳,低着头说了一声对不起。
玛嘉并没有揭穿我,只是那天与你逛街,遇到了在商场兼职的大齐,他抱着大叠传单,黑黝黝的眼神看着我,眼中的悲伤不言而喻。
我的眼泪蓦地砸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