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美好。
那时我刚进入大学,与寝室的女孩处得不好,在一次争执中,我用一个杯子爆了室友玛嘉的头,鲜血汩汩从额头冒出,刚止住血,我们便被拉到教务处。
我没有通知父母,他们常年居住在小镇,安分胆小,一通电话便会将他们吓破胆。你代表玛嘉的家长来学校,西装革履,面色阴沉,给这十来平米的小屋带来不小的压迫力,除了我,还有老师。
他们絮絮叨叨与你寒暄,你却直直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指着自家侄女头上渗血的纱布,犹如我打破的是一只杯子:“你把她的头打破的?”
“是我。”我害怕你,却还是挺直腰板,即使声音早带上鼻音。
“为什么?”
“她把水泼在我被子上,大冬天你让人怎么睡觉!”
“为什么她会把水倒在你被子上?”
“我没和她们去吃饭!她们觉得我看不起她们,所以孤立我!”
“为什么不去?”
你像警察审问犯人,刨根问底,不绝如缕。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在你的逼问中“哇”地哭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只会问为什么!我没钱可以不可以啊!我哪有那么多钱去吃自助餐,我学费还欠着,吃个屁!”
那时我只是个穷学生,与寝室三个天骄之女天差地别,骄傲在恐惧中四分五裂,索性豁了出去:
“你们这些有钱人懂个屁,我不就没钱和她们吃饭逛街看电影,不想去还不行吗?还要这样欺负我!对,我就是爆了她的头,怎么样!要杀要剐随便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瞪着你,学着电视台词,试图拼凑被碾碎的自尊,眼泪流了一脸。
你似乎被怔住,张张嘴,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给自己的侄女放眼刀:“还不走,在这里丢人吗?”
那一次你没有为难我,甚至连医药费都没叫我赔。
我胆战心惊过了三天,玛嘉才从家里回来,扭捏将一个大袋子放在我面前,声音很小:“小叔叔让我和你道歉,这是赔罪礼物。”
我看她,她看我,两个女孩的仇恨在尴尬的笑声中泯灭。
她是个大度的女孩,不打不相识,我们竟成了朋友。
“那时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没钱直说,端着你要命的自尊,值多少钱呀!你都不知道,因为你,我挨了痛险些破相,回去还被小叔叔骂!说我欺负同学,都是你的错!”
话是这样说,她却开始对我挖心掏肺。
你是大她八岁的小叔叔,神通广大,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几乎每一天,玛嘉都会提及你“我小叔叔说”“没事,我有小叔叔”“别怕,小叔叔能解决”,你是她的口头禅,亦是我们整个寝室的神。
寝室的三个女孩都崇拜你,唯独我惧怕你,想起你那张不言苟笑的脸,竟起了一身寒毛。
你并不丑,甚至有一种冷漠坚硬的帅气,但你的眼神,让我对你避而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