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我和周崇第一次不欢而散。
我还记得上一次是在大四的时候,也是在医院。那时我在给一个学生做家教,每次晚上下课都是很晚,陆里总是让我不要去,要是钱不够花和他说。可我虽然穷,却是要命的倔强,他越是那样说,我越是自尊心作祟,和他清楚地划清界限,甚至发展到每次出门都要AA。他无奈,只能随着我。出事是在一个周末的深夜,在家教结束回校的路上,我遇到了抢劫,为了捍卫我刚到手的生活费,我死死抓着包不放手,以至于被拖行了十来米,最后包是没被抢走,我却受了不小的伤,手脚严重擦伤。
那天陆里刚好去外地听讲座,是周崇将我送到医院的,我心疼医药费执意不肯住院,他也是这样恼怒地对着我破口大骂:“单萌,你总有一天会被自己这该死的自尊心害死。”如果不是姜画画拉着,我毫不怀疑他会一拳挥到我脸上。
那之后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与对方讲话,直到毕业前夕我生日,或许是为了缓和我们之间的矛盾,陆里提出了到周崇的游艇上为我庆生。那艘游艇是周崇十八岁生日父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我觊觎已久,只是不好开口,周崇倒也没有拒绝,也少有地热心帮我准备了生日派对。
我以为我和周崇会因此和解,谁知道那个晚上就出了事。
我还记得当时已经是深夜,游艇已经开到了海中央,我们都喝了酒,我和姜画画醉醺醺地躺在舱内聊天,好一会儿才发现不见周崇和陆里的身影。我们到了甲板才发现他们在打架。认识他们这么长时间,我从未见过陆里和周崇红过脸,更别说看到他们大打出手,我和姜画画去劝架,被姜画画抱住的周崇仍旧是激动的,我还记得他对着陆里吼:“陆里,你够失败的,根本不算个男人。”
陆里沉默地挣开我,进了船舱。
周崇被姜画画拉走了,我被留下劝陆里,可那个夜晚,他反常得很,向来温柔的人变得暴戾,我一走近便被吼:“单萌,你离我远点。”我不敢靠近,只看着他沉默地给自己灌酒,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
出事是在后半夜,谁也不知道陆里是什么时候出了船舱,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爬上桅杆,听到姜画画呼天抢地的哭声的时候,陆里已经坠海了。
游艇已开到海中央,陆里沉得很快,周崇背着救生圈跳下去的时候陆里已经看不到了。
陆里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有打捞到。
得知消息的当天,陆里的父亲便中风倒下,被送到了医院。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地方媒体纷纷报道,我们几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姜画画因此失去了学校保送留学的资格,我除了伤心和照顾陆里的父母外,还要应付无孔不入的记者们,至于周崇,除了他家送到陆里父母手中的三十万慰问金,我没再见过他,后来我才知道,出事一周后,他便被家人送出国了。
没有多久,姜画画也走了。
留下来的只剩我一个。
有人离开了,先走了,他未完成的事,总要有人来替他做。
陆里走了,他的心愿将会由我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