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走后的许多天,我心情都不怎么愉快。
他是大喜的男朋友,可他也是我的朋友:逃学翻墙给我当石墩子踩,生病发烧背着我送医院,他和大喜约会,我白吃白喝了两年可乐和爆米花。
大喜又一次刷新我的对她的认知,她无视我低落的心情和对她不满的情绪,很直接地告诉我,她恋爱了。
“谁?”
“巴赫,德国人。”
这里说的巴赫并非那个享誉全球的音乐家,而是一个夜校的德语老师。他与大喜认识的过程挺偶像剧:大喜不知道在哪里划破了裤子,在地铁上,这个男人脱下外衣给他围在腰间,顺便给她让了座。大喜感动涕零,又和他交换了电话,两人开始有了交集和联系,然后他们自然而然地谈恋爱了。
爱情的力量到底有多伟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喜与巴赫这场恋爱是我见过最奇妙的,他们跨越了国界与语言:大喜除了小学英语及格过外,初中高中她从未靠过30分以上,一个连英文都不会说的人,更别说德语;巴赫除了母语外,还会三种语言,但这其中不包括中文,他会英语不稀奇,但他还学了法语和意大利语,却听不懂大喜的粤语和普通话。
在我看来,他们的约会是独特的,别树一帜的:他们用MSN传了约会地点的截图,订了时间后去赴约,大多时候他们会去咖啡馆,因为大喜可以告诉巴赫自己喜欢Coffee和tea,点了饮品后,他们便是坐在一块温柔对视。他们聊天少得可怜,要对话则是拿起各自的手机,打开谷歌翻译,一字一句输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惜,翻译软件不够神奇,常常直译出中国式英语,看得巴赫不知所云。
虽是如此,大喜乐在其中。
我问大喜:“你如何确定自己和巴赫谈恋爱,他向你表白了吗?他说爱你了吗?”
大喜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视:“你怎么那么肤浅,爱是挂在嘴边的吗?他看我的眼神那么温柔,我知道那就是爱情!”
陷入爱情里的女孩都是不可理喻的,大喜不再与我胡搅蛮缠,抱着电脑进了房间,已经到了她与巴赫的视讯时间。我始终不明白,两人开着视屏,她在这边写稿,他在那头备课,偶尔抬头微微一笑的行为除了占用网速外,有什么值得期待。
接到李希电话是在夜晚九点,火车站一别后除了发个短信告诉我他到了哈尔滨那儿很冷外,我们一直没联系。
李希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互相问了对方的近况后,我们便开始吐槽哈尔滨的冷和广州的雨,过了十分钟,李希才打断我的侃侃而谈:“南嘉,我是趁着洗澡时间偷偷在外面打电话的,要是被班长发现我带手机就糟糕了。”
“大喜在家,要不要我去叫她和你聊几句。”我打断他,随手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大喜开着文档在写作,视频的灯却亮着,我问她:“李希打电话来,他想和你说话。”
她目光没有移动分毫,手依旧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简直要盖过我说话的声音。
“林大喜,李希打电话来了,你去听电话,和他说几句!”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她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是要我传达我恋爱的讯息吗?赵南嘉,我和李希分手十四个月了!我们没什么好聊的!谢谢!”
我愤愤地瞪了她一眼,甩上房门,等我再回到客厅,李希的电话已经挂了,再打过去,那边已关机。
我又回到房间和大喜吵架。
说是吵架,只是我一个人在这边咆哮,她静静坐在那儿做自己的事,毫无反应,倒是网络那边的巴赫,一直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大喜表情总算有了波动,问我他说什么,我懒得给她翻译,收拾了行李冒雨回学校。
学校不允许退宿,所以宿舍里我的床位还被保留着,见我拖着行李回来,室友们见怪不怪:“怎么,又和大喜吵架了?”“我不能回来住吗?这是我宿舍!”“南嘉啊,你现在真像和老公吵架后回娘家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