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将近三年,又要往前推一个三年,才能回到我们最亲密的时间。
但在那之前,我已经喜欢你四年有余。
这漫长的十年时光,而今回忆起来,嘈杂,纷乱,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高中那会儿,除却化学方程式英语单词和各种函数题,填在我脑海中密密麻麻的你都是你。偶尔做题到崩溃我会停下来,在纸上写下你的名字,写了一半又鬼祟地撕成碎片,甚至害怕别人将纸片拼接,又将它们都扔进厕所,随着哗啦啦地水流一哄而散。
我多么的小心翼翼,唯恐别人知道我喜欢你,这个别人当然也包括了你。可又有一些时候,我又迫切地希望你能知道我的心情。
当然你是不可能知道,或许你连我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在这七十六人班级中毫不起眼,穿着宽大的校服,每天埋头在课桌前奋笔疾书,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是你口中的“书呆子”中的一个。
你与我不同。
才十六七岁,你已经是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同样是校服,你总能穿出与众不同的味道,半敞开的领口露出内里洁白的衬衫,板鞋永远干净,只是书包从来都不好好背在身上。
你坐在课室靠门的座位,你有很多的朋友,一下课便从不同的班级涌过来找你,围在你的课桌。你漫不经心地置身其中,偶尔手上海转着笔。
每到这个时候,我便努力竖着耳朵倾听你们在讲些什么。可惜距离太远,偶尔只能听到你们讲的游戏,台球,限量版的球鞋以及某个新开的俱乐部偶尔会夹杂几个女孩儿的名字,大多是他们在说,你在听,偶尔冒出一两句,而后哄堂大笑。
我听不懂,仍旧锲而不舍,数学题做错了好几道。
那时候我已经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不仅是十三张课桌与两条国道,更是无法逾越的环境背景。
我也知道,班级里除了我,还有好几个女孩儿喜欢你,别的班也有。毕竟,你在一群满脸青春痘,荷尔蒙过剩的高中男生之间显得多么突兀,如鹤立鸡群。
看过几本少女漫画也读过几本言情小说,你符合了太多男主的标准,而我,距离女主角太遥远,勉勉强强算得上路人甲乙丙丁,在漫画里最多能留下个侧影。而庆幸的是,你的女主角还没有出现,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和以为,毕竟喜欢你的女孩那么多,而你从来没对她们表露过什么。
我的喜欢始终是寂静无声。
只是经过你身边时脚步放慢了一些,只是和同学聊天见你突然进教室声音会大一些,只是每天去洗手台的次数会多一些,因为要从后门经过,可以用眼睛的余光看看你,是在睡觉还是玩手机。
好几次也想像班里一些大胆的女孩子一样找你聊天,在你开玩笑之后轻轻地推一推你的肩膀表示娇嗔,甚至对着镜子演戏了好几遍,可每次课间走到后门,话到了喉头,却怎么也挤不出,只能埋头往前冲。却听见你在后面说:“门口有滩水,别滑到。”你的朋友们嘻嘻的笑:“还不是陈路你打翻的,装什么好心。”
而我自始至终,都不敢接腔。
我们之间第一次真正的对话,要追溯到高二的第一学期。
那天放学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在教室逗留到很晚,我记得我一直在埋头做题,教室里静悄悄的,你在睡觉,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叫醒你。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你仍旧在沉睡,眼见校门都要关了,我才鼓起勇气叫你。
“陈路。”
你蓦地睁开眼,好像原先一直在诈睡。这个小小错觉让我心情雀跃,脑子一热,磨磨蹭蹭地收了书包跟着你出了教室,又出了校门。
“你走哪里?”你说,“我走这边。”
“我也是。”
你走的并不是我回家的方向,可我撒了谎。
快到人民广场的时候,你遇到了你的朋友们,几个男生勾肩搭背推搡着你走,谁也没有注意到我。倒是你,走了几步又回头,许是看见我的尴尬:“方桃,我们去打台球,你一起不?都是学校的同学。”
我也才知道,原来你是知道我名字的。
像这种情况,一般人都应该客气地拒绝,而我也不知那天自己抽了什么风,脑子一热就点头。你的朋友们争先恐后地起哄,甚至有人学狼嚎叫,而半个小时后,我才知道那些暧昧目光下的含义。
台球俱乐部就在广场的另一边,装潢大气,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你从善如流地穿过大厅走到三楼走廊里间的包厢,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区别。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见到了关蓓蓓。